如何被嬌慣寵愛,從今而後也不能不學著收斂脾氣了。
儘管這過程是何等的屈辱與痛楚。
但她們都不得不如此。
公主裡面性。子最急最受不得委屈的本是雲州,這會連她都低了頭,可見皇室如今是多麼的風燭殘年。
也許那句讖語是真的。
元秀頭一次從心底真正的相信起來,但剎那間她就滿懷驚恐的否認了。
二百九十年國祚,位傳二十一代——曾經的貞觀之治、曾經的開元盛世,史書上輝煌燦爛過的時光啊,難道也逃不過祚盡朝覆的命運?
難道憲宗一朝的整肅朝綱、威懾藩鎮,那朝野上下發自內心的頌讚英主當世,也無法阻止帝國走向徹底的沒落與衰亡?
並且,這衰亡是來得如此之快。
第三百九十二章 局中之局(四)
杜拂日到時已經是夜半時分,燭影幢幢後的帳內,一盞碧紗琉璃燈,元秀手裡拿了卷書正百無聊賴的翻著,看到杜拂日足不驚塵的進了殿,她心情甚好,主動招呼:“夏侯浮白才回了來,你今兒怎還有空過來?”
杜拂日聽說今晚還是東平公主守夜,但四顧卻不見人影,不覺笑道:“東平公主呢?聽說采綠向杜默要了些迷香。”
“我原本以為八姐今兒又要來陪夜,誰想她才進來了片刻就嚷著頭疼,卻又不肯回風涼殿,說是躺一躺就好了,採藍便收拾了一間屋子讓她去休憩會,這會迷香大概已經在那邊點了會了。”元秀隨手把書放到了一邊道。
“夏侯浮白死了。”杜拂日撩起袍角在她榻前的月牙凳上坐了,這才慢慢的回答她先前的問題。
元秀一怔,隨即道:“是怎麼回事?”
“他本是河北十幾年前派到叔父身邊的內間,以在河北為間十幾年,意圖博取叔父信任,如此接近叔父行刺。”杜拂日簡短的道,“但此人其實當年就露過破綻,如今賀之方既然派了他來,叔父也懶得拖下去。”
元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冷不防問道:“是你動的手?”
杜拂日失笑道:“你怎知道?跟著叔父的應是杜伯吧?”
“玢國公府管家的實力如何我不清楚,但杜青棠的身手若與高手相比想是不怎麼樣的。”元秀不怎麼給面子的說道,“何況以杜青棠的為人,既然當年察覺到了夏侯浮白來歷可疑,卻能夠忍耐到了這會才動手,顯然自有長遠計劃,夏侯浮白生前號稱河北第一高手,名頭就是在嶺南道、劍南道上都有人知,他的死,還是死在了長安,兩朝聞名的杜相豈有不大做文章的?就算暫時不聲張,他日傳揚開來,這誅殺藩鎮奸細、斬殺河北第一高手的名頭,對於助你聲望更上層樓總是大有幫助,畢竟先前十幾年裡你在長安過於藏拙了,之前一曲迷神引之所以一夜之間名動長安,多半還是靠了杜青棠的名聲,再加上了李復交遊廣闊,不遺餘力的替你造勢,只是如今這局勢,文才不過是無關緊要之物,我猜著大約是因為你出身世家,為著不墮了令尊並歷代杜家先人的才名才會選擇了先以文名著世。”
說到這裡,不待杜拂日回答,元秀又笑了一笑,“不過呢,話又說回來了,先因一曲之名而聽到了你的名字,兼之你正年少俊朗,才華橫溢又生得俊朗的小郎君,自古以來總為世人所愛又寬容些的,這樣即使你以後做了什麼激烈之事,手段狠毒一點,民心裡頭對你的議論總也要厚道些。”
“阿煌之聰慧,我也不多言了。”杜拂日不覺笑而拊掌,讚歎道。
元秀正待繼續說下去,卻聽杜拂日忽然道:“其實聰慧還是第一重,惟你親口出言讚我年少俊朗,實在讓我又驚又喜。”說著微微一笑,目中似有深意。
“”元秀張了張嘴,面上本能的浮現出不屑之色,正待將這個話題岔了開去,但見杜拂日眼中笑意,彷彿早已料到了自己會這樣避開,不過是因他性情寬容假作不知,如此一來倒彷彿是他故意讓著自己、而自己卻近乎落荒而逃?
元秀心下不由不服,定了一定神,拿出了淡然之極的神色來:“你本就年少俊朗,我便不誇你,莫非你就覺得自己丑陋了不成?何況大好男兒當以功業為重,相貌不過是錦上添花之舉,難道十二郎若是覺得自己不夠美,還要效仿魏晉時人敷粉塗朱的裝飾不成?”
其實本朝距離魏晉不遠,因而男子敷粉的風氣仍舊未曾消失,也許因為皇室李家祖上有胡風的緣故,本朝更推崇男子有氣魄的陽剛之美,對於魏晉之時風行的偏於陰柔的文秀到底被壓了下去,元秀與杜拂日見過多次,自然知道他並非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