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下,陳去華等軍中將領,自然一一將各營各隊的司職順序,極為迅捷地安排下去。在一刻鐘多一點的時間之內,神武大營竟然有條不紊地出兵了。
只是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士兵們大多也知道天京城中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此次神武大營在這場變亂之中究竟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還有個更沉重的問題,壓在眾兵心上——如果你手中刀劍,指向天京城中的百姓,甚至是自己的親人熟人的時候,該怎麼辦!
沒有人願意去細想這件事,而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都只是帝王手中的刀劍,而決不能有自己的意志與選擇。
南征回來的神武大營,在陳去華過去一年中的勉力維持之下,戰鬥力似乎未減,工兵營飛快地將浮橋合攏,而另一邊,徵用的渡船在律水之中來回,將神武大營計程車兵源源不斷地送往北岸。
而永熙與蘇簡,還是牽了照夜白,緣著浮橋再次北渡,不多時,天京城南門已經遙遙在望。
一百七十九章 失月
蘇簡與永熙等一行人,率領著神武大營的大軍,浩浩蕩蕩地來到天京城南門城樓之下。南門之外,是一大片空地與旱田,正好供大軍駐紮。
永熙與陳去華並轡而行,他看了一眼陳去華,見後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了一聲,“陳將軍?”
陳去華定定的,就似沒有聽見一般。
永熙又喚了一聲,陳去華才抬起頭,“唔”了一聲,道:“七王殿下,有事?”
永熙搖頭示意無事,正要追問陳去華,突然見陳去華緊盯著南門城頭。頃刻之間,陳去華血色全無,聲音彷彿哽在喉頭一般,說不出話來。
蘇簡也抬頭,見此場景,驚呼了一聲。
城牆上有人大聲叫道:“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說時遲那時快,城樓上似乎瞬時間盛開了一朵潔白的花朵,懾人心目,清麗無匹。接著“砰”的一聲大響,血光迸現,那花朵馬上就似枯萎在城下,香消玉殞。
神武大營的前列,包括永熙與蘇簡在內,都被這副場景驚呆了。城頭上頓時也有紛雜的人聲,有人急急地問道:“人犯呢?怎地就跳了城樓了?”另一個人答道:“不知怎地,人犯一到這裡,就像瘋了一樣往城下跳!小的去拉,只拉住一隻袖子,可是那布料也太不結實,人還是掉下去了!”
原先那人就使勁一跺腳,道:“怎麼辦!上頭原先交代過得,這名女犯雖然身犯滔天大罪,但是知道的訊息不少,少不得要慢慢拷問出來。囑咐我等千萬要留得她性命的——”
“呃,這樣美貌的女犯,以後你我兄弟,就少了很多樂子了”
“噤聲——”城樓上的人吃驚地望著城樓下越聚越多的神武大營官兵,忙不迭的奔去送信去了。
那名女子,懷著何等樣的勇氣。從南門城樓一躍而下。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彷彿神女從天而降,在人前綻放出最為純美的一面,而那些汙穢的屈辱的過往,似乎都被那漸漸淌了滿地的鮮血而洗去了。
蘇簡與永熙同時下馬,搶到那墜樓之人身前。永熙已經伸出手,探了探那人的脈搏。接著搖了搖頭,道:“不行了——”
而蘇簡停留在離墜樓之人一丈左右的地方,面色青白地看著眼前之人,渾身顫抖。她認得那副如花的容貌,如玉的面孔,那人曾經在靜夜之中掬一捧水月。令蘇簡自愧弗如,黯然神傷,也曾經在盡在咫尺的南門之內。以一曲琵琶,為南征的大軍送行,贏得新晉的雲麾將軍陳去華當眾表明心跡。
那是誰的琵琶,又是誰的思念?
“水月,在天京城中等我。我一定好好地回來。”那句誓言彷彿猶在耳邊。
陳去華緩緩地下馬,一步一步地向著鞠水月走過去,那腳步彷彿有千斤重。周圍不少人也識得鞠水月,也知道陳鞠兩人之間的關聯,此刻都與蘇簡一樣,不知道應該怎樣勸慰才好。
陳去華木然地來到鞠水月面前,緩緩地跪下去,將額頭慢慢地觸到地面上。他自忖此生有三件事情令他深悔,第一件是親兵小瓜之死,第二件是蘇簡落獄,第三件是鞠水月落入人手。而令他深悔的原因,不外乎是自己的優柔寡斷,一而再再而三,投鼠而忌器,似乎從來都沒有機會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他緩緩抬起身,執起鞠水月那漸漸開始涼下來的右手,突然一怔,接著從那女子右手心裡取出一團白絹來。
蘇簡在陳去華身後,依稀看到那白絹之上,血跡模糊地塗寫著幾個字。陳去華見了那幾個字之後,竟爾渾身顫抖,雖然他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