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草地,經過在紫竹林時,瑜江就鬆開了允憬的手,然後靜靜地站在那裡。
“其實在靈山這裡度過的每一天,瑜江都會在這跟竹子上劃一條線,因為,瑜江始終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太奢侈了。”她的手撫過一枝紫竹的刮痕,喃喃著開口,“七爺,二十一天,不過是二十一天而已,這個夢就要醒了。”
其實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都一直在忽略提及段政,提及司徒如儀,提及那些受盡牽連的人,而這些,卻都是他們無法迴避卻又要竭力迴避的人和事情。終究是躲不過去,忘不掉的。
瑜江站在那裡,眺望著遠方,她沒有勇氣回頭看他,她的話在允憬的心上劃開一個一個的口子,溢位了血,“其實瑜江就是因為一意孤行,才會連累到七爺的如此狼狽,其實七爺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一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允憬站在她的身後,聲音微啞:“是我要帶你走的,這一切都和你無關,如果不是五年前你遇見我,你不會這樣兩難。”
瑜江搖了搖頭,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在草地上,她始終沒有讓允憬看到自己的表情,她說:“是瑜江逼的七爺抓著那把龍椅不放,也是瑜江逼的七爺放棄了天下。”
允憬終於上前拉過她的手臂,讓她面對自己,他用力地凝住瑜江的眼,告訴她:“不是,不是你逼我,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以前我一直以為,只要我有了這個天下就好了,直到我遇見了你,原來我早就放棄了天下,在我遇見你之後,我就已經註定得不到這個所謂的天下了!”
“是瑜江太自私了,自私地把烈王妃,厷煜,父親,還有皇上給排除在外,自私地以為只要七爺在自己身邊就好了,瑜江曾經也許諾過,七爺若死,瑜江亦死,可那終究是不能,我們之間真的是阻隔了太多太多的人了,我們一輩子都逃不掉,所以如今,瑜江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了。”瑜江看著他,眼睛似乎是要滴出鮮血。
“你一定回去嗎?一定要回到皇兄的身邊嗎?”允憬只覺得哽咽,和痛不欲生。
“七爺你知道嗎?這些日子,瑜江很開心,從來都沒有那麼開心過,可是夢醒了,就是醒了。”她突然就笑了,她真的就覺得像做夢一樣,一時間唇角笑意飛揚,“皇上如今已經開恩,而這也是瑜江唯一能為七爺做的事情了,回宮,瑜江是心甘情願的!”
瑜江努力把話說得完整,娓娓道來:“有時候撐不下去,瑜江就會告訴自己,還有七爺啊,七爺一定會帶瑜江走的,七爺一定會給瑜江幸福的,只要在撐一下,只要再撐一下就好了,可是這樣的七爺,只是活在瑜江的回憶裡罷了,可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有瑜江那麼傻,傻到固執地抓著回憶不放!”
允憬沙啞著嗓子,“你不是說過會永遠陪我的嗎?你又怎麼可以反悔?”
“那個木偶丟了,就是丟了,永遠都找不到了,七爺,我們不要再騙自己了。”瑜江緩緩撤下了允憬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她面色蒼白,依舊笑得宛然,眼淚肆意流淌在臉頰上,分外殘忍。
“七爺,瑜江不會再愛你了,從今而後,我們死生不復相見!”話才落,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沿著山路跑了下去。就是不敢停下來,不敢回頭看一眼。
原來此刻,即是生離。
允憬一聲一聲的喚她,就是沒有勇氣上前去追上她,他痛得撕心裂肺,就像要死過去一樣,這世上他視若珍寶的東西最後還是被奪去,父皇,母妃,還有瑜江。
“瑜江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說過我只有你了,你知道的呀,我只有你了!”
“我說過一定會娶你,你也說過一定要嫁給我的。”
“你不是說過的嗎?就算是再辛苦,這也是你想要的生活,你怎麼可以放棄!”
“我不離開你,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允憬的聲音如同鋼針一般,刺入她的胸膛,她幾乎就要滾下山去,她想死,她就想這樣跳下去一了百了,可她偏偏不能這樣做。
他們註定是這樣的結局,從五年前允憬放自己離開的時候,就註定是這樣的結局。更或是當年的段政,不應該救下奄奄一息、懷胎七月的姚姬。
瑜江渾渾噩噩地下了山,看見站在山口處的司徒如儀。她捂住胸口,冷冷地看著她:“回宮,這就回宮去。”
“七爺呢?”司徒如儀只見瑜江一人,逼問她道。
“送本宮回宮。”瑜江滿眼通紅,讓司徒如儀不得不做出了退讓,只得扶過瑜江的手,將她推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