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珊一行人到達這裡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夕陽像是一隻被點了燈的桔子,一點點被草地拉回土裡。天空有厚重的灰色雲層交疊,它們緩緩浮游著;邊緣被霞光鍍了層金紅的亮色。
奧蘭多、秦珊、沃夫兩人一狼的出現非常不合時宜,因為前來瞻仰文化遺產的遊客們都砸往回行走,他們三五一群;抓拍著最後的紀念照片,接著回到自己的座駕,打算告別聖地。
他們仨完全是逆人流在走。
沃夫用腹語向秦珊傳遞資訊:“我快帶到位了,可以把口糧給我吃了嗎?”
“嗯,等一下,到了墓地我就給你。”秦珊將右手插回衣兜裡,她腰間斜跨著一個天藍色的圓桶狀保溫飯盒,那裡面有熱好的狗糧。
“可是真的好餓,而且我也不想在墓園用餐”黑狼只能吐舌頭盯著藍盒子瞅,眼珠子都快吊上去了。
奧蘭多眉毛微挑:“對你來說那裡再合適不過,正好可以讓那些和你一樣喜歡吸食鮮血撕咬人肉的同類野獸親眼見證一下你從狼人退化到蠢犬的可笑過程。”
“”沃夫昂了昂頭顱,尖尖嘴對著天:“遇到秦小姐之後,我就決心當一隻有人道主義的茹素狼。”
秦珊趕忙揉了揉它手感鬆軟的大腦袋以示獎勵:“真乖。”
沃夫眯眼蹭著人類熱乎乎的手心,重複著詞彙撒嬌:“好餓好餓,要吃飯要吃飯!”
秦珊無法抵抗小動物的示好,想開啟保溫盒的蓋子,然後發現這玩意兒之前被自己擰得太緊了,她又沒辦法雙手並行,只好求助身邊的金髮男人:“奧蘭多,幫我擰一下好不好?”
奧蘭多瞄了那飯盒一眼:“自己擰。”
秦珊湊近他肩膀,男人襯衣上有洗滌過後的好聞清香,“我現在是傷殘人士,你就支援弱者助人為樂一下替我擰一擰。我們的帶路導盲犬快餓壞了,萬一在路上歇菜的話,我們豈不是這輩子也無法目的地了?”
她用的是“我們”,不是“我”。
奧蘭多被這個稱謂莫名取悅了幾分,他慢悠悠接過飯盒,毫不費力地替女孩將盒蓋分離,交回到她手裡,嫌棄地嘲諷:“呵,真是永遠的一無是處。”
濃重的肉香隨即流淌出來,幾名路過的遊客都忍不住往這邊瞅了兩眼。
秦珊挪了兩步,和奧蘭多捱得更近。動的時候,男人的臂膀時不時能摩挲過她的肩膀,傍晚的微風懶洋洋地吹拂過臉頰,讓她有一種滿足又厚實的幸福感和存在感。
路途的小徑邊有一條名為天鵝的野生湖泊,魔鏡般對映出天邊的絢爛色彩:“奧蘭多,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像一對小情侶牽自家寵物犬在公園逛?”
“沒覺得,”夕照將一高一矮一犬的影子投在草地上,將奧蘭多清晰的側臉輪廓邊凝固出一層暖脂:“像一個正常人領著兩隻低等生物。”
被談戀愛二人組徹底忽略的大狗已被肉香折磨到瘋魔,它晃著一身流光奕奕的黑毛竄到兩人面前,像突如其來的FFF團成員,張開利牙撕扯住秦珊的裙襬,等對方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身上的時候,它又立刻換成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一邊黑耳朵垂耷,金瞳子水盈盈的,吊在外頭的粉舌端垂下一滴剔透的不明液體,喉嚨裡溢位獸類的飢渴嬌喘:“嚶嗚嚶嗚”
在奧蘭多還沒把他踹一邊之前,秦珊趕忙捏出一顆肉丸子拋進它嘴裡,刀一樣鋒利的牙齒開始咀嚼食物緊接著,黑狼就像雕塑一樣定在原地
——嗯美味明明沒有加任何鹽分味精調味料,卻有一種無法比擬的鮮味。明明沒有任何血液的輔助,卻有一份難以形容的奇妙享受純手工打壓剁爛的肉泥被攏聚在一起,鴨肉的緻密,羊肉的嫩滑,豬肉的酥軟,每一種肉類鮮味都融俱得恰到好處,咬動的每一下都彈性十足;五穀類賦予其勁道和豆麥香氣,幾種蔬菜恩賜其清甜和香脆。被細膩處理後,混淆在同樣細緻的肉裡,一點也不突兀,反而更帶來了一種身處田園的悠長致遠。雞鳴,牧笛,綿羊,青山,麥田但是,為什麼還有一絲絲洋流的鮮美氣息縈繞在唇齒,哦,對,人類還在裡面加了海藻粉。嗚,這種實打實取材於大自然的獨特風味,是生吃人類和牲口,吸食血液完全比不上的快樂
嗷嗚真好吃
就好像,完全變成了一匹狼,一匹真正的狼,不是半人半獸的可怕物種,行走於白雪覆頂的山川上,奔騰在枝藤交叉的叢林間
“喂喂,怎麼突然不動了啊,沃夫!”感覺到有人在敲自己的後腦勺,沃夫心痛地不想從這種美味中清醒過來,但又不得不回到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