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調。他用冰島本地話回道:“早上好,阿託納太太,需要我載你一程嗎?”
“不了,好心腸的小夥子,我今天想自己步行去菜市場,”白髮老太太揚了揚籃子,打趣:“你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吧,我今天就不當你的隨行女伴啦。”
“好的,我會想念您的。”顧和光整理好大衣領子,啟動轎車,倒出車庫。
倒好車子後,年輕人還特意停在原地降了窗戶與老年人禮貌地道別,方才行車上路。
黑色的轎車在狹窄幽靜的小路上穿梭無礙,車後拉伸出無盡的山野,藍天和大海,悠長的白煙於此間嫋嫋升起,亙古不變
如若此刻俯瞰,會發現一整座小城都精緻而袖珍,鮮有高聳入雲的鋼鐵建築,大多數是兩層或者三層的小樓住宅。屋頂被刷上鮮亮的彩漆,為幽靜的冰天雪地注入活力。而那種一成不變的房屋風格,又在延續著舊日的北歐風骨。
轎車停在了市中心不遠處的特約寧湖邊,雷克雅未克醫院就安扎在這裡。
它是冰島的第一醫院。
醫院的規模並不大,淺藍色的房頂混在五彩斑斕的居民樓裡幾乎難辨蹤跡。但這家醫院的腦科醫學水平卻在歐洲醫學界內首屈一指。過去的幾十年裡,顱腦損傷和死亡的發生率一直在穩步下降。
黑髮青年夾著書冊從醫院的白色走廊裡一路穿行,有不少同事和他點頭招呼,他也一一回以淡笑。
亞洲五官在這座北歐醫院裡格格不入,但所有白人對他的稱謂,都是頗具尊敬意味的“Dr。Gu”。
年輕的醫生沿著瓦藍的旋轉梯走向二樓,推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
房間裡的唯一座椅被一個棕發醫生佔領了。
下意識倒退回門口,去看掛在門邊的銀色金屬銘牌,上面印有清晰的“神經內科”字樣。
顧和光再次拉開門,緩緩步入,笑著詢問:“亞倫醫生,你又走錯辦公室了?”
椅子上的棕捲毛青年唰一下彈起身,晃到他身邊,一把攬住顧和光的肩膀,撒嬌:“顧,偶爾也讓我享受一下專業醫師獨霸一間辦公室的特別待遇嘛。”
顧和光任由他環著,來到辦公桌前,將手裡的書整齊疊放好。笑意埋在他濃黑的眼底,始終不散:“說吧,又遇上什麼麻煩事?”
被稱作亞倫的醫生撒開手:“昨天夜裡,我們科室送來一例特殊病患。”
“嗯?”
“跟你一樣,是亞洲人噢~”
顧和光脫掉大衣,取下衣架上的白大褂套上,他邊整理衣領,邊回過身笑著說:“別賣關子,直接說明病情。”
“黃種人,女,年齡估計也就十來歲,除去一些身體上的輕傷外,腦幹損傷最嚴重,顱骨骨折、左耳空內側大量淤血,大腦額前葉嚴重水腫,”棕捲毛對對手指:“你知道的,涉及腦幹損傷的病患,我們不敢輕易動手術,處理不當的話很有可能危及生命。不過小病人的求生意念很強,目前沒什麼生命危險!所以我們幾個一致商量,等你來上班了再說。”
“嗯,我知道了,”顧和光從筆筒里拉出一隻熒光馬克筆放進兜裡:“患者的CT相片在哪?”
“在我辦公室掛著。”
“走吧,讓我看看。”黑髮青年推門離開,棕捲毛也忙跟了出去。
腦內科室開了個簡短的會議,打算下午就為小病人動顱內手術。
顧和光擔任主刀醫師。
他沒有午休,單單坐在在辦公里喝茶,品種是托熟人從國內代購的鳳凰茶,這種茶葉質厚實,極耐沖泡,具備蜂蜜,桂花,茉莉的風味。
偌大的辦公桌角擺放著一套精緻的功夫茶茶具,紫砂壺款,一樣不缺。中國茶道七義一心,“藝、德、禮、理、情、說、引”,以及“和”,品茶人的生活態度可見一斑。
顧和光每次動手術前都會喝幾杯,凝神,靜氣。
手術之前,他去病房探望了一下自己的小病患,她處在無意識的昏迷狀態,嘴唇和臉頰幾近相同的慘白,前額已經腫大到慘不忍睹。但還是能辨認出是個亞洲小姑娘,估計就只念中學的年紀。
也不知道經歷過什麼事,腦顱損傷到這種程度。
亞倫站立在黑髮青年的身側,左右擺晃著身體,在一旁輕聲叨唸:“哎哎哎,真是個小可憐呢。”
其實科室裡的每一個醫生,都見過一個接一個的,相同嚴重,甚至是比床上的小女孩還要傷勢慘烈的病人,從業多年,早就麻木了。這會也只是看著她才隨意說兩句,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