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逼得蒼鷙的眼淚再度像山澗裡的泉水灑落。
沉默哭泣著,慢慢沉默鎮定,蒼鷙一夜無眠,輕抱迷娘到天明。
天明時分,他起了床,將半夜裡扔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一件件整理整齊,細細地穿戴妥當。
長袍束身的蒼鷙,梳好了夜晚弄亂的黑髮,儼然一座千年雕像,端端正正靜坐在床頭,也不出聲相喚,只是耐心等待迷娘醒來。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迷娘睡到自然醒,睜開眼,便見到蒼鷙坐得筆直的挺拔身影彷彿一樹翠柏青竹,在她面前遮住了窗外投進的大部分光線。
她有些奇怪又有些憐愛地從被子裡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道:“我的小石頭怎麼就起來了?為何不多睡一會?”
蒼鷙不答,轉瞬微微用力,掙脫了迷娘,冷不丁曲起半膝跪倒在地,雙手抱拳橫於胸前,竟向迷娘行起了大禮:“小人蒼鷙,在此參見新博國皇帝陛下。”
她在鳳陽殿,應允連真做新博皇帝的事,在未成之前純屬機密大事,迷娘自認她與連真口風甚緊,絕計不會走漏了半點風聲,此時聽得蒼鷙對她一絲不苛地口喚皇帝,迷娘不禁半作驚愕,半作糊塗道:“小石頭你是不是昨兒太累了,行禮認錯地方了?迷娘只是一介不入流的布衣平民,做白帕的將軍都是混了別人名頭,裝裝樣子罷了,怎麼可能是皇帝?!這種會殺頭的玩笑話,小石頭在迷娘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千萬莫在別人面前亂說才好!!”
“陛下!如今奸帝連雅雖除,新博皇族一脈卻盡皆調零,國政只能暫歸連真王子掌握,若我是連真,必不會令帝位懸空過久,,若我是連真,必會選擇身邊最是信任,也最為親厚之輩,扶登大寶,方能保得日後周全,蒼鷙觀連真殿下左右,他心目中的這個人,舍陛下,還會有誰?!”面對迷娘否認,蒼鷙顯然不為所動,一番滔滔不絕的深思熟慮說來,其神色竟是一派激昂慷慨。
這中間,迷娘臉色變了好幾變,心知已經瞞不過蒼鷙,索性爽快承認道:“小石頭如此說來,倒也不無道理,只是這事兒成不成還要等幾天,不知小石頭急著稱呼迷娘陛下,到底所為何事?”
少女眸光如水清澈,卻隱隱藏著幾許不無銳利的責問,蒼鷙心中一緊,不由自主雙膝通通跪倒下去,旋即低聲道:“懇請陛下額外開恩,准許蒼鷙護送白帕長公主靈柩,率我白帕餘部,返回白帕國。”
“鬧了半天,小石頭還是想走?!”迷娘不提防蒼鷙與她纏綿半夜,竟暗懷離去之意,震驚之餘,難免大為惱怒道:“你當你自個兒是什麼?又當迷娘是什麼?說來便來,說走便走,豈是那般容易?!”
蒼鷙低頭道:“若是陛下不肯答應,蒼鷙寧願長跪不起。”
“這麼說我不答應也要答應了?!”這回,迷娘是真正盛怒了,她一聲吼過,揮起一掌,生生擊碎了床靠上的獅頭雕飾。
“陛下仁慈,求陛下成全。”數月不見,單從迷娘這一掌瞧來,功力儼然突飛猛進,若是這一掌對方收不住怒氣,直接向他招呼過來,就算他有九條命也不夠承受,蒼鷙面色蒼白地咬了咬牙,勉強定下神,繼續向迷娘低聲懇求。
“你先出去。”目睹蒼鷙意態堅決,迷娘泠靜片刻,沉聲道:“你容我仔細想一想。”
因此事,迷娘匆匆前往皇宮與連真一見,半日過後,迷娘毅然允准了蒼鷙所求。
次日,蒼鷙辭別迷娘,集齊遠征新博的白帕軍隊,約摸三十萬人之眾啟程前往白帕故國。
三天後,迷娘在連真,白煉,司徒慕歡,張翎,張鴰等一干新博權貴以及高等武將的大力扶持下,順利登上新博帝位,改年號寧遠,史稱寧遠帝。
一個月後,蒼鷙所率白帕歸國隊伍,未遇任何阻攔,一路星夜兼程抵達白帕國都——開滿了火紅胭脂花的的胭脂之城——香都。
經保康城大敗,又經歷與烏其數度激戰,再經白沐芳在刑場大開殺戮,白帕的武將人材折損嚴重。
全身綁縛著長著尖刺的荊棘,蒼鷙為示負荊請罪之意,一步一步跪行進白帕的朝堂,所見到的,是白髮蒼蒼,已進入古稀之年的白帕國主白惠女帝,被一大群同屬風燭殘年的老弱文臣所包圍,“小蒼,你回來啦!!”老人一如既往的慈祥微笑,惹來蒼鷙英雄淚滿襟,他艱難挪近她膝下,忍不住重重磕下頭去,嘶聲哽咽道:“陛下,蒼鷙對不住您!!是蒼鷙害死了長公主,求陛下賜蒼鷙死罪。”
“小蒼,詳情孤已經清楚了,沐芳命該有這一劫,不能怨你,”白惠坐在王座上,凝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