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雙眼。
完全沒有發覺到,就在對方說話間,將他手,腳弄得粘溼沉重,嚴實封死他鼻唇的冰涼海水,輕輕地,退離他身邊。
他只是瞪大了眼,一張蒼白失血的俏臉上,迅速變換出怔忡不定的驚懼神色,直直盯視著對他說話的人。
在他緊張收縮的金色瞳孔深處,正清楚呈現出一道眸色雪亮的明,豔少女身影。
少女滿頭的烏髮皆散,好似海浪停留於豐潤的肩頭肆意飛揚,她的雙瞳裡,綻放著瑰麗流轉的霜白月色。
大事不妙!!迷娘化妖了!!
一旦看到少女眼睛裡的顏色,蘇九郎心頭立刻開始狂跳。
他虛弱的呼吸跟著凌亂不堪,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她壓魄眼神的攫取,他慌張的眸光卻在落到她頭頂之際,徹底喪失了逃走的力量。不知道為什麼,迷孃的腦袋中央,居然長出東西來了!
這是蘇九郎從沒見過的,一隻尖尖突起的,扭著奇怪旋渦的銀白犄角。
如果他的判斷能力,沒有發生問題,迷娘充其量,不過是半隻鯉魚精,怎麼可能頭上會長角呢?!!
似乎將蘇九郎的驚訝全部看在了眼裡,又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是否會驚訝,少女慢慢低頭,逼近他越發蒼白的臉,一雙銀光閃閃的瞳珠裡,掠過無限傲然:“九郎,我在問你話呢,還不回我?!”
“回,,回什麼話?”煥散的元神,就此被迷娘強悍的言語拉回大半,蘇九郎有些吃力地低問。
“九郎方才不是叫迷娘麼?難道是迷娘聽錯了?”迷娘唇角彎勾,似笑非笑地睨住蘇九郎,隨意撂了撂從腮邊垂落的髮絲,繼而無聲張開了雙臂。
當她張開雙臂,蘇九郎早已疲累的肉,身,立刻不受控制地迅速下跌,手與腳也很快地,被藤蔓般無處不在的漫漫海水再度纏過來。
這時候,蘇九郎終於發現他是被她抱著的。
因為被她抱著,置身於水妖的避水結界裡,所以那些危脅他性命的海水才會暫時遠離。
敏銳意識到這至關重要的一點,趁著自己還沒有完全地,再度被海水包圍以前,蘇九郎竭力抬高溼沉的臂腕,拼命捉緊她同樣濡溼的衣裙下襬,開口低叫道:“迷娘!!救我!!!”
少女唇角蕩起的細緻笑紋,在他開口之際,儼然深了三分,她靜立於海水中央搖擺著靈動的腰肢,伸長一隻清寒玉臂,碰了碰他蒼涼的手指,神態嗔怪道:“迷娘不過是我的名字罷了,人人都可叫得,九郎好好想想,九郎應該叫迷娘什麼,迷娘會很高興呢?”
少女眉梢,眼底,洋溢著說不出的調皮頑劣,無言昭示著,她在故意為難他。
明明知道他早已命中註定,是天宮的後主,位列旱跋娘娘寶座旁邊的正室夫君,又豈能因為她奪去了他的清白,便甘心伏首,做她的入幕之郎?
儘管認定了迷娘要求他的,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蘇九郎審時度勢的本事,向來一流,他既然現在有求於迷娘,暫且的虛與委蛇,換得他逃出生天,也無不可。
迅速驅散了心底驟然叢生的憤恨與不甘,狐族公子靜靜垂落了纖密的眼睫,遮掩住一雙過於精明的黃金雙瞳,露出溫順柔弱的模樣,繼而主動伸手勾上迷孃的脖子,聲音異常甜淨地,低低哀求道:“娘子,是九郎不對,九郎錯了,這裡好悶,悶得九郎好難受,娘子疼九郎的話,馬上帶九郎出去好麼?”
聽著蘇九郎說話很動聽,迷娘也懶得再跟他計較,順勢抱起了蘇九郎,微微笑道:“怎麼一下子變這麼乖了?!這樣也好,倒省我了許多力氣。”
迷娘說著話,頭頂長角的地方,又傳來一陣討厭的刺痛,轉瞬擰了眉,瞪住蘇九郎道:“死狐狸,若不是你胡攪蠻纏地,賴在漉水不走,帶我走了那麼長的冤枉路,這會子功夫,我們老早就到新都了,還用得著在這法器中活活受苦麼?真是可惡!!”
蘇九郎哪裡知道,迷娘會在法器之中化作妖怪之態,追根究底,都是他一手造成。
她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完全沒有防備,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頭撞到了悔過缽的堅硬鐵壁間。
就在迷孃的生死懸於一線之際,迷娘隱藏在體內的天生獨角,似乎感受到主人面臨的危險,奮力鑽了出來,總算護住了她的頭,沒有因為被悔過缽的鐵壁疆界撞破而丟命。
不管是龍族,還是其他的精怪,在長角的時候,頭都會很疼,迷娘自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龍族的角,遇到海水,就如同樹苗見了風,長得又快又猛,迷娘當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