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鐘。
餐廳環境優雅,丁士磊正裝出席,見到趙有時紮了馬尾辮,有點詫異,笑說:“我以為你不穿高跟鞋是因為腿受傷後有心理陰影,現在連頭髮都紮了起來,怎麼了?”
趙有時甩了一下辮子,笑道:“裝嫩,像不像讀書那會兒?”
“像。”丁士磊看著她笑,招來侍應點餐,席間只問她近況,知道她即將成為半個老闆,舉杯恭喜她,說,“以後趙姐得改叫趙總,不敢小看你了。”
趙有時與他重重碰了一下杯:“丁總客氣了。”
丁士磊忍俊不禁。
趙有時等了一頓飯,飯吃完,丁士磊始終聊瑣事,她暗道自己果然自戀了,又想浪費一頓飯的時間卻一無所獲,好沒意思,接下來就有些意興闌珊,歸心似箭。
丁士磊終於買單,開車時問她:“不合胃口?我看你後面沒怎麼吃,連甜點都不碰。”
趙有時說:“還好。”
丁士磊睨她一眼,突然往路邊靠,車子停下,趙有時問:“怎麼了?”
馬路上車來車往,丁士磊扭頭看一眼對面的馬路,說:“記不記得你養傷那陣,我有一回送你去醫院?”
趙有時一愣,這才記起這段路正是丁士磊當初停車的地方,沒多久翟閔從對面走來,把她帶走,趙有時一言不發,丁士磊徑自說:“你說我跟翟閔五十步笑百步,當初是不是這麼說的?我看著翟閔把你帶走,你一聲不吭地乖乖和他走了,我當時在想,誰是五十步,誰是百步,你為什麼願意跟他走,卻不願意接受我半分。”
他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趙有時:“我在這裡傻站了很久,最後想,為什麼不能是我把你送回去,總有一天,我會把你送回去。”
丁士磊等著趙有時回應,趙有時卻始終不說話,連正眼也不給他,丁士磊說:“翟閔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在外面有自己的公司?”
趙有時終於看向他,丁士磊笑說:“這次我能全身而退,翟閔卻不能。”
趙有時問:“你想說什麼?”
她問話的時候微微仰起頭,背後是路燈,照來有些朦朧,頭髮紮起馬尾辮,乾淨清爽似從前,丁士磊一陣恍惚,那時趙有時還沒與翟閔在一起,假如他當初早點動心,早點行動,現在是否一切都會不同,趙有時每晚依偎的人是他而不是翟閔?
丁士磊說:“假如讓翟閔選擇,你猜他會選你,還是選自己一手打拼的江山?”
趙有時笑說:“這個選擇他曾經做過,兩次。”
丁士磊知道她指哪兩次,第一次是五年前,第二次是官司期間,丁士磊說:“現在第三次,情況更急迫,你猜他會怎麼選擇?”
趙有時不答,丁士磊拿出手機,開鎖,手指點在綠色的“電話”按鍵上,手機燈光幽暗,比路燈更添幾分迷離,他的手背突然一暖。
趙有時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小且軟,光滑白皙,指甲剪得乾乾淨淨,他微顫,突然不敢動。
聲音幽幽傳來,溫柔輕緩:“丁士磊,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唱歌的必點曲目?”
丁士磊看著,拇指有些癢,稍微勾上去,就能碰到趙有時的手,他回答:“記得,《年少無知》。”
趙有時突然念歌詞:“年少多好,貧困多好,一蚊積蓄足以快樂到廉價吉他抒發我暴躁,財富得到,年歲不保,捐輸不必講究,有回報人世間總會有異數。”她自嘲似的笑笑,“我還是不太會講粵語,不用唱的,念出來好奇怪,其實以前我並不理解歌詞,我只是獨愛這首歌的曲調,現在想來,這兩句歌詞很有意思。”
丁士磊拇指微微向上勾,終於碰到趙有時的手,他緊張地心頭收緊,臉上笑說:“我記得你最喜歡的不是這兩句。”
趙有時點點頭,這次清唱出聲:
“如果,命運能選擇,十字街口你我踏出的每步更瀟灑”
“如果,活著能坦白,舊日所相信價值不必接受時代的糟蹋”
趙有時偏頭笑問:“唱的怎麼樣?”
“好聽。”丁士磊已握住她的手,手機不再去管,耳邊是她輕揚的歌聲,暖融融的笑臉。
趙有時沒有將手抽出來,“我曾經想過這段歌詞,十字街口到底是怎樣的,每段路的景色是不是有很大差別?因為差別太大,而我們想要的又不同,所以我們站在十字街口的時候,才會分道揚鑣,追求我們自認為更有價值的東西?”
“其實沒有對錯,我們走的路不同而已,再來一次,我和翟閔還是不會走向同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