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言沒有聽我的話。
他甚至,輕輕地鬆開了本來覆在我肩上的手,放下。
一瞬間,似乎有電流透過我的身體,我猛地一顫,睜開眼睛。
睜大眼睛,慢慢地抬頭,只看到莫言已經側到一邊的臉,垂著眼簾,避過我所有質詢的目光。
我看著他,看著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只盼望這可以看到他回眼看我一下,只希望可以看到他可能是動搖的一瞬
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那樣靜靜地順著眼,垂著手,一動不動。
他沒有掙開我,可是,他的身體卻完全沒有接納我的跡象。
我的心,猛然地顫抖起來!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殘忍?!”我感覺自己如秋風中脆弱的樹葉,飄搖不定,聲嘶力竭地控訴著,“你明明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如果你一早就下了決心,如果你一點都沒有往這方面考慮過,你為什麼不阻止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溫柔那麼好,讓事情變到這樣的田地,才這樣決斷的態度對我!”
他的睫毛動都沒有動一下,眼睛仍往下望著側面的某處,似乎出了神般,對我的話沒有一丁點反應。
他不想要回答我的問題。
顫抖的感覺再次襲來,我再不覺得這具壯實的身體是我可以依靠的支柱,相反,他那優美的側面,平靜的眼神,猶如一把銳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胸膛!
我感覺自己晃了晃,手便木然地,慢慢地鬆開了他。
甚至到這個時候,他仍然,沒有看我一眼
喉嚨深處抽搐的感覺怎麼也止不住,我的手伸到自己喉前,只能抓緊一把亂髮,卻無法制止裡面乾涸又刺痛的感覺。
搖晃著,好容易穩住腳下的高跟鞋,我退了一步。
莫言的側面很好看。
直而高挺的鼻樑,長長的睫毛,直立的額前碎髮,微翹的上唇
可是,這張臉下的那顆心,幾近無情地恪守著他的各項原則,無論這樣是不是會犧牲他自己,甚至周圍的任何人。
我深知他的固執,甚至就是因為他的這點執著,我知道他是一個可靠的人,所以才會對他先是信任,再是依賴,最後沉迷
他每次避過眼神,不看我的時候,我就明白,他已下了決心,不想要動搖。他不認為自己是聖賢,所以便用這樣固執的辦法,避免情緒影響決定的執行。
如今也是
那把插入心頭的匕首又轉了轉般,疼得我臉上一陣抽搐!
淚水卻不知什麼時候幹了,只有乾澀的感覺繚繞眼圈周圍。我甚至,彎起嘴角,苦澀地笑了。然後,搖晃著,在高跟上平衡著,慢慢地走開。
我居然還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控制著,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慢慢地走進門,關上,慢慢地爬上樓梯,走進自己的房間,掩上門,顯得如此淡定沉著。
其實心中早已兵荒馬亂不,是兵荒馬亂之後的一片殘局。
真是翻天覆地的一天——
就這麼一天的功夫,我所有的一切都崩潰了。
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失去了
林曉風放開了我的手,走了。
而我終於鬆開了莫言,也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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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屍走肉般過了一天。
上午要去一個剪彩儀式,之後陪那個基金會的一些元老人物用餐,靜默地在旁邊說著客套的話語,再驅車到爺爺跟前,檢查他當天的醫療報告,確認他確實最近情況相對穩定,精神也好。
可是,爺爺看出來我今天心情不好。
“怎麼了,小香香?”
他一如既往,關心地詢問我。
我拿著杯白開水,才喝了一口已經放了下來,有點不知所措——想要給爺爺一個笑容,作出無所謂的樣子說,我沒事的可是,嘴角抽了抽,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我再也無法佯裝出快樂的樣子。
“沒什麼”雖然如此,嘴巴上卻不能承認,否則爺爺一旦追問起來,肯定沒完沒了了。
但爺爺哪兒是那麼容易擺平的嘛!
“怎麼連你也不跟爺爺說實話啦?不行,一定有什麼,快告訴爺爺。”果然,他馬上精神就來了,死死地咬住不放。
可是,再怎麼說,這件事也無法對爺爺說明我好為難,苦惱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