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無奈的笑容停在他英俊的臉上,深邃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她,似乎此時,只有她落入他的眼中,也只有她,能由他的眼落入他的心底。
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由強勢變得柔情。如此實力不相稱的對決,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面對他的強勢,她可以鼓起勇氣與之相對抗,可是對於他那情意綿綿的樣子,她卻有種無所適從的茫然。
尤其是他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讓她的心在胸膛裡狂跳不已。
“我,我已經是個出家人了,做不了,皇上的心愛之人!”
紫棠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話說的斷斷續續,還有些結巴,手中握著絹絲收緊,悄悄藏入寬大的袖子裡。
“出家人是嗎?”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滿頭青絲上,那赫然纏繞在髮髻中的一縷凌亂的短髮,讓他烏黑的眼眸變得愈發地幽深。
紫棠卻以為他的意思是在指:她並沒有剃度,還算不得出家人。
“我是這裡的居士。”
說著,再往遠去跨一步,不讓他的手觸碰到自己的髮絲。
雖然她和他已經做了兩年多的夫妻,連孩子都生了,現在卻又要這樣地閃避他的接近,顯得有幾分矯情和可笑,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因為此時只有適當的距離,才能讓她保持清醒的頭腦。
實在沒想到,離開了皇宮那壓抑得令人窒息的地方,少了許多顧及和煩擾,她對李昊天的感情反而越發難以控制了。
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放棄,而積累多日的思念只能藉助他人之口傳遞的訊息來填補。原本已經找好了種種的理由來阻擋掩藏那份情意,可是如今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深沉而溫柔地對她說:她就是他心愛的人。
這讓她情何以堪!
“那麼,我要稱呼你一聲林居士了?”
沉默片刻,他突然改變的口吻,語氣變得剋制,隱隱帶著某種輕鬆的調侃,似乎他終於開始放棄了步步緊逼戰略。
“是的,皇上。”
“那樣的話你該叫我什麼呢?”
“施主。”
她的回答似乎取悅了他,讓他的臉上浮現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就麻煩林居士陪我這個李施主咳,參觀下這座寺廟,如何?”
紫棠看著他,不知道他是真情還是假意。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在他笑意盈盈的臉上,隱藏著一絲的不懷好意。
不過,能借此機會暫時躲避一下他的鋒芒也好。而且目前的這種情景,根本容不得她拒絕。
果然,她剛應了一聲“隨我來”,轉過身抬起腳要走,便聽到他在身後悠悠地又加了一句:
“朕突然對佛事來了興致。就在這裡停留幾日,也好日夜向林居士討教一些佛經。”
說到“日夜”二字時他特別加重了語氣,拖長了尾音,惹人無限遐思。
紫棠的臉頓時騰地一聲紅了。
皇帝光明正大地“親自”跑到大佛寺去“參佛”了,整個喧囂的京城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原來的低氣壓一掃而過,壓抑已久的眾人總算緩了口氣。
京城裡的達官顯貴和王室宗親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去參什麼佛了,但是也幾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裝作不知道。
現在哪怕最固執,最頑固不化的老學究,對皇上的作為也只會說上一句:“皇上一心向佛,親自去為社稷和萬民祈佛,真是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啊!”
如果現在居然有人敢膽說一句反對的話,立刻就會招致無數的罵聲。
畢竟,前一段時間那種膽戰心驚,朝不保夕的日子,太難過,太可怕了。如果參佛能夠緩解皇上鬱悶煩躁的心境,他們倒希望那佛祖能多留皇上一些時日。
最好是那位“佛祖”能夠大發慈悲,還他們一個昔日溫文爾雅寬厚待人的好皇帝。
日子還得照過,自然親也得照和。
目前京城裡最大的熱鬧,無論是從茶樓到酒肆,還是從皇宮大院到田間地頭,坊間談得最多的,便是馬上啟程去哈努兒國的和親隊伍,而那送嫁的靖遠將軍,風頭則遠遠蓋過了本次和親的主角:新封的昭和郡主:赫連真容——小菊。
長安街上一座茶樓裡,雅座間坐著一位丰姿卓然的少年公子,玉面朗目,身材嬌小——噢不,是矮小。尚不及弱冠的年齡,在大正月裡卻搖著一柄摺扇,個子不高卻跨坐在椅子上,另一隻手臂手肘朝外支放在張開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