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淵動作輕柔地撫順她那柔軟烏亮的髮絲,黑黝黝深邃的眼眸卻始終一霎也不霎地注視著她。
“最近怎麼總做噩夢?是不是該請大夫來看看?”
那溫熱的大掌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髮絲,彷彿眷戀著那絲柔順的手感不肯離開。他那動作,就像是在撫摸著一隻野性難馴,難得溫順爬服在懷裡的貓咪。
“咳,咳。我沒事,我很好。”
身子微微傾開,想要擺脫他的指掌。
原來,做一個被人金舞藏嬌的柔弱女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真的很好嗎?”
長指突然勾起她的下頜,讓她的臉迎著月光,對上他專注的眸光。
歐陽潔勾起嘴角,衝他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而又柔弱無比的笑容。
“夜深了,盧大哥你不去睡嗎?”
他默默注視著她唇邊那朵毫不造作的笑顏,那雙澄澈清亮的黑眸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他鬆開了手指,退後了一步。
她忘了過去,順帶著連七情六慾也都失去了嗎?
“我沒事,我曾經為了追捕逃犯,連著好幾晚上不睡覺。”
他走到靠牆的高櫃邊,在薰香爐中點燃了一爐薰香,再回身坐在了靠近床邊的椅子上,托腮看著她。
“那是安神的薰香。睡吧。我看著你睡。睡著了我再走。”
“好啊,你在這裡,我就不會做噩夢了。”
衝他嫣然一笑,她順從地躺下來,拉過被子把自己密密裹緊。側著頭,一雙晶亮的眼睛卻笑眯眯地看著他。
薰香嫋嫋的飄搖在空中,睡意襲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暖被中的身體放鬆了,迷濛的大眼睛慢慢地合上。注視著她的眸色愈發顯得深邃。
“以前也常做噩夢嗎?”
“以前的事情我忘記了。”
“哦。我忘了你失憶了。”
他不是忘記,是根本就不曾全然相信她才對吧。讓她住在聽潮閣,說的好聽是為了就近照顧她,而實際上,不過是看著她,不讓她在盧府中興風作浪吧。
不過,他應該還是有些疑惑和不確定,否則的話,不會帶著她,遠路迢迢地回到盧家莊。或者,他只是出於對官兵放火燒山的愧疚吧,還能有什麼?
“夢中有火嗎?”
他的聲音淡淡地飄來,彷彿來自遙遠陌生的地方,卻帶著出奇的叫她的心安定的力量。
“火?”
半閉上的眼簾睜開,衝他閃了閃,又慢慢合上了,完全閉上了。搖搖頭。
“沒有。”
薰香的味道,混合著空氣中屬於他的氣息,果然有著安神的作用。這麼多年來,她總是時時刻刻繃緊著神經,即使是在睡覺的時候,也不曾真正放鬆過。今兒個,合該她好好地放縱一回了。
有他守著,她可以安睡。明日的事情,等到了明日再處理。
“那夢裡有人,好多的人。有狗,兇惡的狗。有樹林,不見天日的樹林,還有沼澤,無邊無際,存滿了險惡的沼澤地,還有,還有鬼,好多沒有了頭,沒有了手和腳的惡鬼”
“?”
喃喃的低語聲漸漸低下去,最後變得模糊不清,消失不見了。她,睡熟了,黑色的眼睫毛猶如一把小小的羽扇,遮住了那扇心靈的窗戶。
她是真的失憶了嗎?此時此刻,望著她那香甜而毫無防備的睡顏,這個問題忽然顯得有些無關緊要了。
盧淵起身站在床邊,默默地注視了她片刻,倏然收回伸在半空中快要碰上那嬌若芙蓉般的臉頰的手,一轉身,吹熄了燈火,悄無聲息地走出門去了。
次日,向來剛正不阿不近女色的神捕盧淵,居然收留了一位來歷不明的美麗女子,甚至不顧男女之防,世俗之見,金屋藏嬌的訊息,便迅速從盧家莊傳出,傳遍了附近的州縣,並在不久後便悄悄傳到了大江南北。誰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走漏的訊息,畢竟盧家莊的人都不是愛嚼主子舌根的人。
起初對歐陽潔的存在很緊張的盧淵,似乎對這樣的變化也並不十分在意,在最初的追查無果過後,便聽之任之了。
可是不久後,便不斷地有好奇的人上門來,想要探詢訊息的真實性,更好奇這位女子是怎樣的絕色,能夠打動盧淵磐石般堅硬的心。
這一日,豔陽高照,風淡雲輕,江南少見的風高氣爽的好天氣。
蘇憶梅陪著一位風流倜儻的青年公子,緩步向府後走去。素色的裙裾迎風飄展,拂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