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喜歡我有孩子,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能留住皇上嗎!”
這算是什麼理由?從來沒聽說過,一個女子為了留住丈夫,寧可不再生孩子。她是存了心想要氣他嗎?
她那麼喜歡孩子,對小天九投入那麼多的母性,是什麼讓她下狠心喝下了那一碗碗她最不喜歡的苦藥汁?
她這分明是在報復,是在賭氣。在報復他奪走了她的孩子,在賭氣皇家想要她生下更多的皇嗣。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他李昊天,堂堂金盛朝的一代明君,聖德皇帝,不能為一個女人而失掉了理智。
十幾年以前那是借題發揮,他藉機“發瘋”而掃清了親政的障礙,那場由女人開端的鬥爭,他是最後的贏家。
現在也不能輸,這場由他發起的“爭鬥”,由他主導的變局,他依然可以是最後的贏家!
他本來就不喜歡有林氏血統的孩子,不是嗎?有一個就已經很夠。她不想做個為皇家生孩子的工具,他也不想。她若不在意,他又在意什麼?
難道想到自己終將會有一日會丟下她自己,不忍心她像後宮女人那樣孤獨終老,想讓她生個永遠不會抗負重擔的孩子陪她嗎?
“即使不想要孩子。”他的神色緩緩恢復到平靜,平靜下暗流湧動,“太醫院有溫和而不傷身體的藥,你何必到民間去找這種對損傷身子的方子?”
去太醫院?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就算皇上不在意,太后那一關了過不去。
“皇上,你果真不怪我了?”
“你不想要孩子,朕自然不會強迫你!”
那壓抑低沉的聲音彷彿是從緊咬的牙根處發出來。
她斜倚在床頭,長髮披肩,略顯蒼白的臉色帶著一點點嬌媚地笑容,在嬌弱無力透著一種誘人的風情。那單薄的衣衫下胸脯隨著呼吸緩緩地一起一伏,前胸的衣襟半開,恰當地露出一節白皙如玉的頸項,連那彎曲的弧度,也是恰到好處的。
眼睛也是細細的向上彎成最完美的弧度,甚至眼中正升騰起一抹淺淺的霧氣。
那姿態,那神情,尺寸把握得正正好,惹人憐惜,叫人忍不住把她捧在手心中疼愛,卻不顯絲毫的放蕩和過分。卻叫他心底突生冷意。
這該叫什麼?矜持的風情?大家閨秀的誘惑?
她果然不愧為蕙質蘭心的林紫棠,林文嶽的親生愛女,學什麼,都學得有模有樣。
那個豆蔻呢?
那個清亮亮的大眼睛中只有他,純真可愛的豆蔻呢?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一個失掉了林豆蔻的林紫棠,一劑拔除了毒性的普通湯藥。
“皇上。”紫棠伸手握住了他放在床沿上的手,搖了搖。
李昊天低下頭看著她握著自己的手,那隻手沒有絲毫的用力,與其說是握著他,不如說是輕撫著他的手臂。
她手上的力量一絲絲的剝離了去,身子開始真正地放鬆放軟,藥力已經開始起作用了。
他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睛。
紫棠的眼中已經漸漸起升起的水汽又開始退去了,眼中慢慢變得澄澈清涼,彷彿曾經擁有過的無數個日子,只是那眼中隱隱帶著一抹疑惑和猶豫。
“皇上。”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飄渺在空中的煙氣。
她努力與那強大的夢魔對抗著,保持著僅有的一點清醒。彷彿這一閉眼,就要與一件重要的事情擦身而過。
他的表情讓她疑惑,他的眼神教她心疼。彷彿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最終卻不小心丟失了一般。
他是皇上,至尊而富有天下的皇帝,他為什麼卻用這樣的一種眼神?彷彿她就是那根最後的浮木。叫人心憐而不忍。
“叫我的名字。”
李昊天的聲音低沉而嘶啞,有種壓抑的憤怒。
“昊天。”
紫棠的眼神已經開始迷離,藥物的作用讓她視線和主意力都無法再集中了。
“昊天,你不要怪我。”
“嗯。”不是同意,而是覺得應該對此時毫無偽飾的她,給予回應。
“我也不會怪你的。”
李昊天的身子彷彿突然被震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著已經帶著一朵笑顏漸漸沉入夢鄉的女人。
原來她是知道的,自始至終都是知道的!知道他的用意,知道他的佈局,知道他的退縮!
紫棠跌人一片黑夢的甜香中,腦海中卻刻下了那張臉上最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