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天地萬物好像都失去了聲響,就如蒙太奇手法裡的慢近一般,連呼吸的聲音都變的緩慢而凝重。陳太醫最後在這無聲的莊嚴和肅穆中抬起了他的頭,把四周的人們環顧了一遍,感到如果不說點噩耗出來,簡直就對不起大家的感情似的。可是本著他堅定不移的職業情操,他還是隻能據實以告
“皇上他睡著了”
沒錯,皇帝確實是睡著了,然後像千千萬萬個睡著的人一樣,第二天又醒來了,不僅醒了,精神還格外的好。
匪夷所思的病重,又奇蹟似的康復,這之間的大起大落足夠人們去忘記期間各種解釋不通的過程。自然也就沒人留意胡太醫把風寒感冒誤診為風熱感冒;沒留意所謂的“咳血”只是慢性扁桃體發炎引起的口腔出血;更沒有留意每天死馬當作活馬醫所投入的中草藥,恰恰就是病癒的根本原因。
不過,雖然一些本該很重要的醫療環節被後宮諸人無視了,卻有些事情讓她們一輩子也沒法忘記,比如皇帝之前說過的“臨終遺言”
“果然不是親的就是有隔閡啊!皇上你居然說哀家太羅唆太折騰!”
“什麼有孩子的人?皇上果然嫌臣妾老了!”
“臣妾沒法活了,居然說人家不長腦子!”
“明明是皇上經常灌臣妾的酒,怎麼還說臣妾丟人!”
“沒想到在皇上眼裡,臣妾就是個愛弔書袋的人!”
太后並諸妃把皇帝圍在床中間,聲討的好不激烈,並且可以預見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不會罷休
至於皇帝呢,此刻只是無比希望自己能真的兩眼一翻死掉算了,因此也就沒有注意遠遠的站在是非圈之外的皇后,衝他正笑的高深莫測,否則的話他一定還是會有一絲欣慰,欣慰自己終究沒把想跟皇后交待的“遺言”說出口。
28-敢“作”敢當
“唯王其崇之,念茲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唯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
“很好,殿下您看,曹公子一日便可背下‘烈文’全篇,他雖是你的伴讀,卻足夠做你的榜樣啊!”
“哪裡哪裡,先生太高抬學生了”
曹少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臉頰上暈出兩抹紅霞,而看到他這副靦腆相的靖海王小羨,只是在心裡翻了個天大的白眼。
“‘沒用’,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從聞道堂放學後,小羨貌似欣慰的拍了拍曹少爺的肩膀
“哪裡哪裡,蒙殿下抬愛了,聽說殿下在崔家別莊的日子裡也大有進步啊”
“抬愛你個頭!還有,別跟我提啥崔家別莊!”
小羨終於忍不住把他上揚的笑臉抹了下來,跳起來去打比他高出半個腦袋的曹少爺,再想到好不容易從姑夫手下刑滿釋放,下手的力度就更大了。
曹少爺這時才發現惹惱了主子,於是敦厚的本性迅速發揮其潛在作用,驅使著他恭敬的給小羨道了個歉——儘管他並不明白小羨是為了什麼生氣。
曹梅墉,昭毅將軍曹大人的麼弟,靖海王的現任伴讀。經過小半年的相處,如今十二歲的曹少爺與七歲的靖海王之間,業已形成了堅實的階級兄弟友情——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實際上現階段,兩者之間暫時還只能看出過硬的主僕關係。
不過對於這一點,曹少爺其實並無不滿,因為他家從來盛產武人,能擔任皇子的伴讀已足夠讓從小喜愛文學的曹少爺充滿成就感了。可是對這個伴讀小羨卻無法完全滿意,除了這傢伙個性有點蔫以外,還因為這個過目不忘,記憶力堪比智慧AI的曹少爺,不僅沒法襯托出小羨的高大全,倒是常常反襯出小羨的勤奮不足,完全喧賓奪主且不自知,於是一早就獲得了小羨欽賜的外號“超沒用”。
曹梅墉、超沒用聽著還挺和諧。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道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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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羨故意拖長了尾音,眼看引起了曹梅墉足夠的注意力,便掂起腳附到伴讀的耳邊,煞有其事的嘀咕起來。
“不妥啊!殿下,我們怎麼能幹這樣的事呢?”
“什麼叫做‘這樣的事’?古往今來,伴讀最該乾的不就是這件事嘛!”
小羨不容對方商榷,直接終審定案。
古往今來伴讀最該做的事,在小羨的心裡就是:作弊。
說起這個作弊,那可就是小羨的另一部辛酸血淚史了。想他的四個姐妹和她們的伴讀,不僅合起夥來無視他,甚至還和起夥來作弊——並且不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