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確是身系天下,生俱兩國皇脈之人。但你若為這天下蒼生著想,便阻止這場戰事。否則有一天你為王,要一個支離破碎,血流漂杵的江山,又有何用。
一個人向上爬很容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下。可是放下無人能及的光華,一路踽踽而下,從此肩負重任,荊棘遍野,隱忍而行,又如何做到?
“辰簷努力做了許多,有的時候心力交瘁。我不過用宮中一年時光,換他一世平安,值得的。”我笑道,“不過現在想起當初,一行人相遇相知,原來並非緣分,而是個中安排居多。”
楛璃揚起嘴角一笑,“箇中安排又如何,情義不假就行。李辰簷還是李辰簷,左紜蒼仍然是左紜蒼,我不認識靜王晟王,更不管他們是不是姓越,我只知道一路上,我楛璃交了兩個好兄弟。”
乾坤殿的重簷廡殿頂上,白玉水龍映空發出湛藍光彩。落昌屬水,信奉水龍神。那水龍鳴唱時,聲音悽惻低迷,雄渾悲壯,聽久了會讓人滿腹憂思,潸然淚下。
鳳樓高閣鎖水龍,豈知有的人,就是要瀟灑得即使深陷桎梏,腳套枷鎖,也要微笑,也要吟唱,也要前行。
楛璃如此,左紜蒼如此,李辰簷如此,我霍小茴,亦是要如此。
6
“決定嫁了?”英長泣彷彿早已料到結果。他站在空曠的朱鸞殿中,淡淡地說,“賜你靜字為號,無他,不過希望以後你能靜泊淡定。”
朱鸞殿不若乾坤殿氣勢噴薄,輕煙迷濛,深曠清冷。
我拂裙行禮。
“現在如何?”英長泣似笑非笑地看著楛璃。
楛璃走上前來,站在我的身側,“不知民女可否提第二個請求?”
“說來聽聽。”
“敢問皇上,是不是隻要小茴嫁到恆梁國就可作數?”
英長泣眉峰動了動,思慮一番忽然笑了,“不錯。”他抬手摒退了眾人,又道,“朕大抵已猜到你心中所圖。”
楛璃沉吟片刻,跪地行禮,“小茴此行以一生作為賭注,還望皇上能善待她。”
“你如何想?”英長泣慢悠悠地將目光投向我,不經心的犀利。
我皺起眉頭,納悶道:“我實在不知你們在說什麼。”
“怪不得你。”英長泣輕笑兩聲,“楛璃你實在大膽。”
楛璃不答話,將身子躬低了些,絲毫不退讓。
三人僵持在朱鸞殿,楛璃倔強跪地,英長泣高深莫測,我一頭霧水。門外有風聲獵獵,殿內溫暖如春。
過了一會兒,英長泣道:“你留在宮中。”
楛璃愕然抬頭,不解地望著英長泣。
“靜茴做多久太子妃,你就在宮裡留多久。”
“太子妃?!”我大吃一驚,“楛璃你是要——”
“好。”楛璃又行了一個禮,轉頭一臉無奈地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嫁去恆梁,與其嫁文惠帝,不如嫁一個定會對你好的人。”
“你是說紜蒼公子?”
“小茴,你知道他的心意。”楛璃笑道,轉頭又問英長泣,“你要我以什麼名義留在宮裡?”
英長泣高深莫測地說:“安個職位即可。”頓了一下,他又道:“越明樓生性多疑,此番幸有晟王來朝,與落昌簽訂契約。晟王本就是儲君,又立下此大功,有朝一日他即位,皇妹為國母。楛璃,那一天你若想出宮,朕隨你。”
說罷,他又笑望著我:“皇妹你意下如何?”
我想了想,道:“做李辰簷嫂子,總比做她後母強吧。”
英長泣與楛璃的表情同時僵住,過了一會兒,兩人樂不可支地笑起來,一人說:“皇妹果真風趣。”另一人說:“以前覺得你傻氣,現在覺得你傻得一針見血。”
我怒道:“直言不諱也有錯?!”
兩人搖頭,又嘻嘻哈哈地笑。
“深宮之中如此嬉笑,成何體統?!”我繼續怒吼。
英長泣正色道:“皇妹架子端上來,連我也想鎮住?”
我退兩步,心中暗忖事情來由,又問:“皇兄為何要將楛璃留在宮中?”
“怎麼,你不樂意?”英長泣又笑,“你若不樂意,楛璃,你也不用留在宮內。”
我慌忙道:“樂意樂意,若你不留住她,改明兒她就隨送親的隊伍,一起與我去到恆梁。”
楛璃怔住,轉頭白了我一眼。我心中仍然有些不安,又問:“沒有別的因由?”
“有。”英長泣笑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