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笑起來:“彼此彼此。”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商量得正歡,旁邊忽然有道銳利的眼神朝我看來,我側頭目光與左紜蒼一碰,見他左手微微一晃,做了個“走”的姿勢。我遲疑地看著他,他又把目光移開,握緊了佩劍。
那邊廂只聽姬圓憨問道:“何如?”
老鴇惋惜地看了楛璃一眼,回:“忍痛割愛。”
兩人手一揮,身後打手魚貫而出。
左紜蒼望了我與楛璃一眼,沉聲說了句:“走!”隨之一躍而起,身形如電地閃入一群打手之中。
我與楛璃呆了半晌,楛璃微蹙著眉,問我道:“走麼?”
我見那群人個個伸手不凡,心中暗生焦慮,道:“死生關頭,怎可棄他人於不顧?”
左紜蒼武藝極高,三招劍光清嘯橫掃,轉瞬便卸了白衣人的短刀。他腳尖朝地一點,懸空騰躍,用內力猛推,幾把短刀借勢而飛,只見鮮血飛濺,三四個打手頃刻倒地不起。
姬圓憨與老鴇見狀,躍身加入戰局之中。這二人武藝了得,加之左紜蒼本來有傷在身,強用內力後,右臂又滲出血流,轉眼便浸溼了衣衫。
楛璃眉頭緊鎖,忽地咬咬牙,拉著我朝外逃去。我來不及反應,只趔趄地被她拖著往外逃,慌道:“這樣走,那個左公子會沒命的”
楛璃回頭大聲喝道:“再不走!我們都會沒命!”
我正欲掙脫,她忽然苦澀一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患難知己。”
我猛然怔住,楛璃趁這空當,腳尖點地,用她拙劣的輕功帶我摔到了一樓。
我爬起身揉了揉筋骨,正欲損她兩句,卻見她咬緊牙關,使力將我往客棧門外一推,大聲喊道:“霍小茴你快走,我去幫忙!”
她朝樓上望了望,估摸著憑自己的輕功肯定飛不上去,忙朝樓梯跑去。
我直愣愣地立在原地。那些打殺聲,彷彿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傳來,縈繞在身體周遭像一個緊箍咒。心中也空了,猶記得午後豔陽,陽光毒辣得睜不開眼,我與楛璃站在客棧門口笑彎了腰。
流離世間逢知己,青春年少千金酬一笑。
午後驕陽生出了荒煙蔓草。方才有人苦笑說,好不容易有一個患難知己。我揉了揉眼睛,越發酸澀濡溼。忽然想起離府前跟爹說過的話,不求多福,但求無憾。
思至此,心中驀地輕鬆起來,朝樓上望去,隱約見得左紜蒼與楛璃的身影,心道,今次真正痛快,所遇之人皆是肝膽之交,生亡攸關不離不棄。不如就上樓拼一場,死了算了。
第二章踏歌行(六)
11
剛跑到三樓,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大喝:“閃開!”我渾身冷汗頓出,頭皮發麻,忙躲到一邊。但見一個壯碩的身影從我身邊風馳電掣般朝混戰處奔去,正是洪軟。
楛璃與左紜蒼已添了幾處刀傷,所幸不算深。洪軟如及時雨般大刀闊斧凌空一揮,嚷道:“左兄弟,我來助你!”
他雖身形龐大,但動作靈活出刀迅速,而且蠻力驚人,左劈右砍一陣,漸漸制住了姬圓憨和老鴇。
其餘的打手或是斷了手腳吱呀叫嚷,或早已倒地不起,轉眼便沒了先前的聲勢。
楛璃舒了口氣,轉頭見到我在身後,眼睛頓時瞪得如銅鈴,驚道:“霍小茴!不是叫你快走,怎麼又跑回來?!”
左紜蒼聞聲神色一詫,也朝我看來。
我走上前對楛璃笑道:“這麼連名帶姓氣勢洶洶地叫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我有仇。”見她滿目隱忍,又努努嘴說:“這等大場面,我豈會錯過。”
那邊廂洪軟渾身浴血,如同野獸一般,姬圓憨與老鴇也猛喘著氣。
三人對峙著,良久,姬圓憨道:“軟爺如此反其道而行之,就不怕羅鏢頭怪罪?”
洪軟大刀一揮,旁邊的桌子頃刻裂成兩半,“你們敢動左兄弟,就由不得我不管閒事!”
姬圓憨沉聲道:“你可知這左紜蒼是什麼人?”
洪軟聲若洪鐘:“我管他什麼人!只管他救過我的命!”
老鴇笑道:“軟爺昨日還好好的,今天又為何跟姬家結樑子?”
洪軟冷笑三聲,“紅曉鏢局投誠姬家是姓羅的主意!連主人也瞞著,我何必要服從他?”他說著,呸了一聲:“沽名釣譽,沒出息的東西!”
姬圓憨面沉如水地望著洪軟,道:“聽說你家主人身有重傷,閉關三年才可出關一年,你如此與羅鏢頭反著幹,豈不是自斷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