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息相撞只有一個原因,便是你體內同時具有清濁二氣,氣息相沖,才會紊亂。”
我想了想道:“我親爹是望天仙,孃親的妖氣是他幻化所致,照理我體內不該有濁氣。”
湯蘩道:“可是你內丹染毒,你初生幾年,自然帶了濁氣啊。”
更鼓鳴響,天色已晚。房中燈火恍恍。
“你說什麼?”李辰簷道,“小茴的內丹染毒?”
湯蘩驚愕地看著我們:“我聽梁脩與爹說的,內丹雖已取出,然而那毒素仍然留在你體內,至多撐不過二十歲。”
李辰簷豁然站起身來:“我明白了。”說著他轉頭看向左紜蒼,“剷除叛軍事不宜遲,我知道怎麼幫小茴找到內丹,待叛亂事畢,我要帶她離宮。”
話音畢,屋子裡一片靜默,春夜窗外有沙沙的風響。良久,我起身走到李辰簷身邊,與他一同立於左紜蒼面前,卻不知該說什麼。
“也不是說走就走。”左紜蒼驀然道。
“皇兄?”
左紜蒼溫然笑道:“我答應過小茴,待她如親妹妹。你若要帶她離開,答應我兩件事。”
“皇兄請講。”
“第一,不得以權謀私,要全力助落昌恆梁兩國平息戰亂。”
李辰簷淡淡道:“天下二分形勢已定,我的身份坐主一方疆土,必定引來動盪。權位,我不在乎。”
“好,以江山百姓為首。”左紜蒼露出讚許的神色,“第二件事,戰亂平息後,帶小茴找到內丹為她續命,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
李辰簷詫異片刻,嘴角浮上一枚淡至清曠的笑容,“我一直這麼想。”
“等等——”湯蘩倏然大叫,“霍小茴你要離宮?!”然後她望了望李辰簷與左紜蒼,“你要帶她走?表哥你也甘心讓靜王帶她走?!”
左紜蒼笑得無奈,對李辰簷道:“兄弟一場,聚少離多。今日看來,江山美人,你我各得其一。你不得江山,是為天下黎民放棄;我不得小茴,確實因她心裡惟你一人。”
“皇兄把我想得太好了。”李辰簷笑道,“天下擔子太重,我生性閒散,即便會些文韜武略,也不一定是治世之才。反而暢遊人世,一生無憾,才是心中所求。”
我也笑著向左紜蒼屈膝致謝,轉頭又對湯蘩道:“對啊,我要離宮,你是不是覺得很沮喪?”
“你——”
“你是不是覺著前些日子,花心思整我的小伎倆都付之東流了不甘心?”我嘻嘻笑道。
“霍小茴!”湯蘩怒氣衝衝地叫了一聲,瞥見我笑意滿眼的目光,不知為何一時間卻洩了氣,只低聲埋怨道:“好不容易宮裡來了個好玩的人。”
“湯蘩?”我不由怔住。
左紜蒼卻笑道:“蘩兒近日若無事,可多進宮陪陪小茴。”
好半天,湯蘩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權當搭了腔。
我笑道:“江山有小大,紜蒼公子君臨天下得江山之大,而小茴與辰簷只慕世間繁華,坐擁小江山,心念昔日情,待山河遊遍,來日與君同飲共醉。”
左紜蒼笑道:“一言為定。”
10
儲君府一聚後,月餘時光匆匆而過。暮春清和,宮牆之外芳草未歇。
平靜的宮囿深處,實則波濤洶湧。朝綱之爭,黨派之分,早已從暗鬥變成明爭。半月前,連湯曄這隻內外圓通的老狐狸也挑明瞭立場,站在晟王一邊。梁脩火燒眉毛,料定拖得越久,形勢對自己越發不利。幾日前,邊關駐軍已蠢蠢欲動。
左紜蒼將此事告訴我後,又道,若與通京城相接的旭州出現異動,便是大戰將至了。屆時,沉簫城閉門戒備,李辰簷率軍出戰迎敵。
而此時落昌的形勢,相比起恆梁更加危急,貞元與梁脩一樣,同時借離京城最近的州直接攻城,然而貞元手上的兵力卻與永京城禁軍兵力相當。落昌若要戰勝貞元,除了死守永京城,還有兩個希望:一,等待芸河駐軍前來支援,然而此法除非欒州駐軍歸順恆梁朝廷,不然不可能行的通;二,等待芸河戰事戰勝,恆梁內亂平定,貞元一派將不擊而潰。
這些時日,茗香苑卻少了初來時的安靜,湯大小姐至儲君府一行後,幾乎日日往這兒跑。下巴高抬,脖子上揚,眼睛擱在頭頂,態度依舊十分傲慢。常常不等下人通報,一進屋往芳華廳椅子上一坐,看指甲,呵涼茶,末了還道:“今兒我累了,就在這兒用膳,晚上吃魚。”
我笑問““湯蘩小姐今日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