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星星點點燭光照地,疏影橫斜。楛璃盯著我,眼中的怒意漸漸消失了,然後,她的唇角牽起來,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霍小茴,你今晚興奮異常,是見了我這個老友開心所致吧。”
我霎時愣住。那一瞬見到闊別已久的故人,溫暖且激越的心情,讓人的神經鬆弛且暢揚,是開心吧。我忽然抱住楛璃,默默道:“半年不見了,你可好?”
楛璃怔了半天,忙不迭推開我,不自然怒道:“霍小茴,你,你怎麼矯情起來了?”
我扯住她的衣袖,無辜地看著她:“楛璃,我很想你。”
楛璃眼神一傷,竟抿抿唇,生硬勸道:“好了好了,我不是在這裡了麼?”
我繼續說:“真的,我很想你。宮內宮外,我再未遇上如你一般的女子,那麼威風,那麼雄渾,那麼大大咧咧,愛逞強,愛打架,笑必露齒”
楛璃面若死灰,哆哆嗦嗦地將眼神移到李辰簷身上:“你你你怎麼就看上這麼個禍害?!”
李辰簷走上前來,敲敲我的頭:“小怪,適可而止。”轉頭又對楛璃笑道:“你看,我叫她小怪,便是早就知道她是個禍害。”
不愧是越明樓之子,多少還是護短的。
玩笑開夠,我攜了楛璃的手,笑道:“好了,你有身孕在身,要罵我要還擊,等明日起來,我一定奉陪。”
“好!”楛璃咬牙切齒。
她果然說到做到。
翌日我還在酣睡中,們便被人一腳踹開,被窩一掀跟著一聲怒吼:“霍小茴,起床!”
我睡眼惺忪地看著楛璃:“別苑沒人了麼?怎麼讓你來叫我?”
她“哼”了一聲坐在我的床前:“你男人不忍心叫醒你,暖菱欲接近你男人,姬揚欲接近喜歡你男人的女人,你男人的弟弟欲緩和氣氛,誰還有時間管你?”
我坐起身來:“哦,那現在呢?他們一同坐下喝茶了麼?”
楛璃神色奇異地看著我,半晌道:“坐下喝茶了。”
我笑了笑:“李家小弟做人越發內外圓通了啊。”
楛璃又看我一眼,將架上的衣服扔給我,淡淡道:“烏冕城傳來兩道旨意。”
“什麼旨意?”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
她若有所思地瞧著我:“落昌靜茴公主大病不愈,薨了。”
我洗漱完畢,拿起一塊蓮花糕,漫不經心道:“哦,這個我知道。另外一條呢?”
“文惠帝悲傷內疚過度,積鬱成疾,傳位晟王,於三日後登基,稱帝邵璟。”
2
恆梁邵璟帝元年五月初八,晟王越紜蒼登基為帝。
這一日天高雲淡,乾坤朗朗。時至此,落昌恆梁兩國的皇權均落入血氣方剛的少皇帝手中。落昌英長泣,年屆而立。恆梁越紜蒼,只二十有五。
通京城中新帝即位,歡慶祥和,喜悅蓬勃的氣氛亦傳到豐年別院。
而那個身系兩國皇脈,征戰沙場的將軍卻就此沉寂,杳無音訊。從今往後,被世人樂道的靜王,在平亂的英名,絕世的才華背後,不過是一個為他人作嫁的蕭索故事。
然外人所看到的只是表象。鮮少人知道在三月前,錦繡河山面臨著怎樣的危機。金戈鐵馬蓄勢待發,兩朝君王將領步步為營,直把亡損減小到最少。
這幾日過得十分平淡,眾人有來有往,笑意淺淺。午後時,李辰簷便帶我去後院花園小坐,他說盼了許久,總算得來這靜好光陰。他不好酒水,我時而為他斟上一兩杯,只助雅興。有時李逸然也來,拿著不懂的棋譜討教。這小弟日益成熟,想來日後也是高官顯貴之人。
楛璃有了身孕依舊豪氣無比,倒顯得我跟暖菱更仔細她的肚子。張立春一路跟來,人清瘦了些,時時將自己關在廚房,只每日定時為楛璃送藥,一絲不苟。他一向話不多,這次相見更顯落寞。我想他是難過了。
左紜蒼登基那天,午後斜陽輕照,李辰簷在後院涼亭看一張棋譜。干戈平定,皇兄即位,此前數年的辛苦,在李辰簷心中,不知化作怎樣一番滋味。我有些擔心,便去陪著他。他見我去了,彷彿猜透我的心思一般,輕巧扣住我的手指,終於笑說一句關於自己諱莫如深身世的話。
“奔波勞碌這麼多年,為的是擔當二字。如今擔子卸下,我終於可以為自己而活。”
我不由取消他:“世間人,為逐名利,為爭權貴。你為何不要?”
李辰簷的笑意竟然有些無賴:“誰說我不要。我已經做到了。國冊上有我的豐功偉績,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