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沒有盡頭。
李辰簷揉揉我的頭:“記得我跟你說的何叟,我買了些吃的,見天色還早,就坐下來,與他聊了幾句。”
“小怪餓壞了吧?”他捧起我的臉,笑著說:“別哭了。”
“嗯。”我狠狠咬牙,抬袖拭乾又滲出的淚水:“再也不哭了。”
我將一股又一股洶湧的酸楚咽入喉間,憋入胸中,裡面悶鈍著痛。但是,即便心肺都因這悽苦潰爛,我也不再在他面前流淚。
我笑問:“吃的呢?”
李辰簷道:“放在膳房裡了。”
“那相公去正屋等著,今天我來伺候你。”
屋內的桌上點一盞油燈,燈火溫馨朦朧。
除卻欒州的小吃,還有三四盤小菜是我最喜愛的,當年在姬州時,他也親自下廚為我做過。我當時說,我這一生嬌生慣養,不會做菜,但我會去學。
此生也許多難流離,但貧賤也好,富貴也罷,只求得數日安穩,能為你,做些什麼。
心中一陣痙攣,雙手也有些顫抖。兩碗米飯涼了,我在廚房用熱水回熱了,才一齊端進正屋。
我分一雙筷子給他:“我們一起吃。”
記得冬天在姬州的那日,我也與他兩人圍坐在桌前吃飯。窗外飄著風雪,屋內暖和得像是家鄉。我賭氣跑出去一天,他發瘋似地到處找我。
回家時,剛好看見他坐在我的房門口,雪似白梅,梅落滿肩。
他在等著我。
一直等著我,七年前落水,六年前盛世煙花,去年綠染枝頭,春陽燉燿下,茶寮邂逅,尋我,然後等我。
我替他夾菜,手指仍在顫抖。辰簷,我總是貪睡貪玩,又愛闖禍,你總也替我擔待。如今換我來照顧你,會不會太晚。
他吃得很香,見我替他夾菜,便伸碗來接,然後對我清和一笑,說:“小怪自己也多吃些。”
“嗯。”我點點頭,又說,“我想以後一輩子,都伺候相公,一輩子對你好。”
李辰簷笑道:“你的一輩子長著呢,現在內丹回體,壽與天齊。”
“那也要伺候你一輩子。”我強笑道,“辰簷你記不記得,在姬州時,我們也這樣坐在一起用膳?”
“嗯。”他也笑起來,“那天你身上有傷,一人跑出去,我擔心地到處找。”
“那你還記不記得,那時我問你,以後,可不可以帶著小怪和小毛球,一起去世間到處走一走?”
“嗯。”
“那,可不可以?”我問得小心翼翼。
這個問題,我問了兩次。然而兩次都沒有得到答案。
“傻氣。”他笑著,反捏著筷子,屈指來輕釦我的額頭。
筷子從他指尖滑落,哐噹一聲落在地面,彷彿砸在心上。
他彎身去撿筷子,然而幾次拾起來,幾次滑落下去。
那句話不斷在我心中重複著,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帶著小怪和小毛球,到世間到處走一走。
辰簷,你應我一句,只應我一句,不用實現。
我彎下身,幫他拾起筷子,扶他坐起,笑道:“瞧你,我就嚇嚇你,讓你帶我四處賞玩一番,你就心不在焉了。”
李辰簷的臉上終於露出幾許悽清,他淡淡地望著我,喚道:“小茴”
我記得我說過,不要這樣叫我小茴。真的,你這樣喚我的名字,我其實,很害怕。
然而我只是避開了他的目光,笑說:“好了好了,這次是我錯了,罰自己餵你吃飯好不好?”
我沒有哭,可是我的聲音在顫抖。它們被撕城碎片,一點一點從同樣顫動的唇邊滑落出來。
“別傻了。”李辰簷的笑容神傷,“扶我到床邊靠著吧,小茴,我想再抱抱你。”
我心中一緊,驚愕地看著他。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垂目道:“我現在這樣,沒力氣抱你。”
“好。”我點點頭,“我扶你到床邊去。”
楠木軟榻,淡墨帳子,老夫老妻的古樸顏色。乍眼看去,我會誤以為,以後的許多年,我都會與辰簷在此廝守終生。
李辰簷倚著床榻半躺著,環臂將我抱在懷中。他手臂已沒有太多力氣,冰冷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我的背脊:“小茴,與皇兄,與楛璃約定的三年之聚,還有去澐州永京探望逸然與我們的爹孃,你可別忘了。”
“不會。”
“我年少時遊歷江山,見過太多恢弘噴薄的美景,千里河川,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