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就在這裡等著晟王?”
她猶疑道:“要是表哥一直不來怎麼辦?”
我想了想,拿起樹枝在原地換了一個圈,又在樹上做了個記號,“我們一人在這裡等,一人往深處走,邊走邊做這樣的標記。若留下的人等到晟王,便跟著標記,追隨而來。反之亦然。”停頓片刻,我問:“你要留下,還是去找?”
見湯蘩猶疑不決,我又說:“夜間瘴氣重,陰氣濃厚,說不定有鬼魅妖怪。”
“我、我留下。”湯蘩道,“你也小心。”
我笑著點點頭,見了根粗壯樹枝交到她手中,故意說:“若真有危險,拿這個防身。”
湯蘩嚇得又打了個寒噤。我朝周遭望了望,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如果聽到奇異的聲響,千萬不要回頭看,也不要應聲,那都是林間的妖精在試探你。”
她將信將疑地點點頭,抓牢了手中的木棍,一個人立在我畫的小圈子中,動也不敢動。
半柱香後,我便出了林子。對朱赭朱碧笑道:“我們在瓊雨園轉悠半個時辰。”
朱赭擔憂地朝密林望去:“小姐確定不會有事麼?”
“不會不會。”想起湯蘩一人拿著木棍立在小圈子中的模樣,我便心情大好,“她安好得很,嚇也是被自己嚇的。”
我正欲走,卻見朱赭朱碧愣在原處,看向我後方。須臾,二人皆屈膝行了個禮。
我轉身望去,見李辰簷一手持著火把,一手並指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8
“你——”我愕然問道,“剛剛在林間的人是你?”
李辰簷挑起嘴角笑道:“小怪頑劣不改,連首輔之女都敢捉弄。”
多日不見,他的氣色好了許多。一身黛藍袍服,衣襟上有翔雲暗紋,收緊的袖口上繡著金絲摺線,頭上用東珠木簪簡單挽了髮髻,剩下的頭髮散在身後,多了分皇家貴氣,卻不減昔日溫潤風流。他望著我,雲淡風輕地笑著。
也不知是否因為火把灼熱,我的臉頰竟有些發燙,退了兩步,顧左右而言他:“大晚上你進林子做什麼?”
“伍嬪孃親的墓地在這裡,我曾經照顧過我。”李辰簷淡淡道。
我心中滑過一絲悽然,避開他的目光,朝靜謐的林間望去。
“倒是你。”李辰簷又勾起嘴角:“這下被我逮到,要如何封住我的嘴?”
“奴婢懇請靜王不要與公主為難。”朱碧情急下,上前兩步跪地行了個大禮,“至靜茴公主入宮以來,湯蘩小姐多番刁難,公主這次只是與小姐開個玩笑。”
“我不會為難她。”李辰簷望著我,淡聲喚道:“小茴。”
閒月清風的聲音敲在耳膜上,在腦海中揚蕩起一陣轟鳴。我竟有些恍惚了:“什麼?”
李辰簷笑著指了指謐榆林:“隨我去把湯蘩小姐帶出來。她畢竟是湯曄的女兒。”
腳步不聽使喚地跟著前面的人走了。初離相府時是這樣,芸河邊灌木叢中是這樣,如今他鄉明月下,我依舊亦步亦趨跟著他走。
分不清植根在心裡的,是篤信,抑或只是單純的執念。
樹影婆娑,月色斑駁。腳下枝葉窸窣碎裂的聲音,與昔日芸河邊灌木叢中如出一轍。今夕過往重合,前塵拂面,紛紛揚揚。
“等等。”我停下腳步。
李辰簷轉過臉來,詫異的表情中笑意溫潤。樹影橫斜在清朗面容之上,有些不真切。
我走近一步,牽住他的手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啄。“很想你。”我說,抬頭對上一對清亮之極的眸子,心忽然亂了起來,剛才的勇氣一下子沒了,我環顧四周佯裝鎮定,半晌,低聲道,“不想嫁人了。”
我甩甩頭,想把雜亂無章的思緒都拋空,只留下一個深之又深的任性念頭:“不想嫁人了,不想嫁人了,我、不、想、嫁、人、了。”
李辰簷輕笑出聲,忽然環臂將我摟入懷中,熟悉的氣味,清香如秋霜。“此刻才義憤填膺。”他的聲音瀰漫在耳際:“當初那個巾幗不讓鬚眉,果決到揮劍斬亂麻的霍小茴哪去了?”
我推開他,無奈道:“我高估自己了,亂麻沒斬成,抽刀斷水倒是真的。”
李辰簷捧起我的臉,眼中繁星璀璨。清淡綿長的一個吻,溫軟悱惻,唇齒生香。
“傻小怪。”他屈指輕敲我的額頭,“你這輩子,除了我,別想嫁給任何人。”略帶挑釁的語氣,說出口,是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攜了我的手,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