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萬朵桃花粉如紅霞。
秋涼亭坐落在池邊,是六角亭,傾城樓後院還有好幾處方亭,上掛紗幔,裡面有歌姬舞姬,波琴弄姿,樂音嫋嫋。唯獨鯉池這一帶,清曠怡神,少了沉膩的脂粉氣。
這時已是黃昏,朱硯文,英長泣,與楛璃一同在六角亭中的石桌坐下。
“飲酒前,要用點食。”英長泣命人給楛璃拿副碗筷,“不然人容易醉。”
見楛璃有些侷促,他又笑道:“這頓飯錢,等下的酒錢,自然算我的。”
楛璃抬頭望他一眼,神色有些複雜,隨即瀟灑捋了捋袖子,往石凳上一桌,朗聲道:“謝了。”
英長泣不禁失笑,轉頭看朱硯文一眼,見他也笑著,忽然想起朱硯文一年前女兒染風寒去世,若還活著,應該與楛璃同樣年紀。
朱硯文是龍飄將軍,能文能武,教出的女兒亦有巾幗豪氣,倒是與楛璃的性格十分相似。
兩年後,政變未起,英長泣還與朱硯文對簿於朝堂之上,曾有一回二人相約下朝,朱硯文嘲笑起自己:“當年也不知親王為何與一個小孩子置氣?”
英長泣望了望高闊的天空,“當年我不過十九,也年少氣盛。”又問,“苦離在府上呆得可好?”
“好,好。”朱硯文道,“功夫練了些,依你的意思,未認真教;字也識了些,仍然依你的意思,沒有深學詩詞;倒是這孩子認死扣,仍然好酒,固執不堪地說自己總有一天要練成海量。”
“海量啊”英長泣望著沉簫城的瓊樓玉宇,不由笑了,“來日方長”
等用完食,已月上中天,楛璃放下筷子,問道:“誒,你叫什麼名字?”
英長泣在那個瞬間,忽然想起民間的傳說,若妖物告訴了一個人他的名字,那麼便要生生世世與此人相守。
他自然不是妖物,他會是一代君王,然則出生至今,也未有人敢這樣放肆地問過他的名字;然則許多年後,楛璃霍小茴一干人等提起英長泣,也不由道:那隻陰險的狐狸
英長泣道:“我姓洛,洛清隨。”
楛璃怔了許久。她十歲前,識字很少,對於文墨詩詞的接觸,至多是打掃房間時,聽著傾城樓裡的女子吟風弄月。
清隨,清隨;清淡,隨和;清雅,隨性。
夜色掩去男子眉宇間不可一世的威嚴,月華為之蒙上一層溫潤,真的是翩翩儒雅君子。
楛璃喃喃道:“清隨,倒是好名字。”
畫虎畫皮難畫骨,清隨二字,便是那張皮而已。
總的說來,洛公子錚錚傲骨,九曲腸子,一肚子壞水。
英長泣十六歲時,曾隨朱硯文去邊關,當時蠻子入侵,自己親臨戰場一次,血雨腥風洗滌過後,人都要滄桑許多。然而他印象最深的卻是當年軍中飲酒,數個酒罈子傳來傳去,酒味甘洌,直燒到脖子根。
軍中飲,喝得不是酒味,還是情懷。那日眾人酒醉歡愉,皎皎明月薄光,也帶了幾分醉意。
玉壺玉杯,不入楛璃眼。她說:“要品酒,就拿酒罈子來拼!”
不一會兒就拿來了三罈女兒紅純釀,十歲的楛璃有模有樣的在擺兩個碗,英長泣斟了酒後,
兩人不約而同道:“喝!”
朱硯文無奈搖頭,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大孩子與小孩子的熱鬧戲碼。
楛璃酒量不行,三碗已然暈頭轉向。英長泣搖開摺扇,眯著眼,抿嘴笑,看著暈頭轉向的楛璃,粉嫩的臉蛋上紅霞飛。
楛璃把那笑容認成賊笑,腦子雖不清楚,心中萬分不爽,抬手拍桌說:“你別得意!”語畢,又自個兒坐在石凳上暈暈晃晃。
英長泣眉峰一挑:“奇女子。”
朱硯文張嘴大笑:“這姑娘有趣。”
英長泣轉頭望向朱硯文,眼睛眯得只剩一道邪光,說出的話卻正中朱大臣下懷:“我看這姑娘無家可歸,恩師將她認作養女如何?”
朱硯文心癢癢,表情卻很猶豫。他瞧出英長泣的賊心思,此子性格狡猾如狐狸,做事情卻執著如狼。認準的獵物,咬定不放手。
然而楛璃這年僅僅十歲,英長泣就盯上人家。朱硯文搖頭:作孽啊。朱硯文再搖頭:色狼啊。朱硯文最後點頭道:“我正有此意。”
為虎作倀啊。
那頭楛璃暈眩完畢,強撐著精神,持著碗大叫:“再來!”
英長泣愕然轉頭,見此女醉意燻然,且神智不清,腳步虛浮,然而眼露兇光,目的十分清晰,不放倒英長泣,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