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叔在日,曾拿出許多狐兔黃羊等溫軟毛皮,送給眾人制為衣履,為冬來禦寒之用。王氏夫妻正值守洞無事,便做了幾身。時正天暖,誰也沒有想到這般冷法,只呂、王二人試了試,便即脫下,藏入小洞。等靈姑取回獸皮,王妻見愛子凍得面色發青,直喊腳冷,想起前事,忙叫牛子一齊取來,再拿幾張好皮,連大人毛靴統,一齊做全。靈姑因幫同趕做洞口皮簾,只王淵一人強跟了去,一會取到。眾人穿上一看,每人一頂皮包頭,連臉至頸一齊套住,面上挖有四孔,用布沿邊,露出雙目、口、鼻;耳旁各有一眼,上搭小簾,啟閉隨意。還有一身皮做的衣褲,腳底一雙毛靴。王妻女紅精巧,式樣雖仿效文叔,卻比原式靈巧精細得多。從頭到腳,凡相接處,俱有細密鈕釦。上面還垂下三五寸,也有鈕絆扣緊。靴統下有布底。上衣對襟,兩行側開,密鈕互扣。毛均向裡,不似文叔反穿,遠看毛蓬蓬和野獸一樣。眾人都有絲棉緊身襖褲,再加上這一套,端的溫暖舒適,輕便非常,寒氣一絲也透不進去。
王淵首先喜道:“穿上這個,不但不怕冷,再做好雪滑子,哪裡都能去了。”王妻笑道:“前些天叫你穿上試個樣都不願,這又好了,你這個娃兒呀。”王淵只笑。
眾人一點數,只兩小兄弟和呂偉是全套。王守常沒有皮褲,牛子沒有毛靴套,王妻只有一件上衣,還短五件。王妻原給文叔做了一件皮褲,因是反毛,又與丈夫身量不合,見未取來,也沒有問。
王淵穿上皮衣,在火池旁待了一會,覺甚溫暖,正和靈姑商量怎麼玩法,牛子忽然笑嘻嘻將昨晚趕做的雪具取了出來。那雪具山民叫滑子,又叫雪船。寬約五寸,長約四尺,兩頭尖銳,往上翹起,像只浪裡鑽。鞋槽居中,上有四根牛筋索,以備綁鞋之用。
牛子刻意求工,去了原備木條,改選山中堅藤編成,甚是輕巧細密。王淵見了大喜,忙喊:“姊姊,快試穿看看。”靈姑正縫皮門簾,笑道:“要忙,你先滑去,我把這門簾趕做完了再來。”王淵恨不得就去試新,又不願獨去,穿上雪滑子,在洞前滑了一轉又走回來,直催:“姊姊快點。”靈姑也不理他。
呂偉正和王守常佈置那幾間小屋,聞聲走出,要過雪具一看,果然靈巧精細。笑道:
“牛子手工竟如此好法。這東西有用,閒來再做兩副大人穿的,沒風時都出去活動筋骨也好。”牛子見眾人俱都稱讚,喜得趕忙取了精細藤條,當時就在火旁編制。王守常道:
“牛子和淵兒倒是對勁,難得他偌大年紀也那麼性急。”呂偉道:“靈兒性子也急,不過比淵兒大了幾歲,稍微好些罷了。”王妻道:“靈姑多知輕重,淵兒比她差大多了。”
王淵見眾人笑他,不好意思再催,急得在火池旁亂轉。王妻見愛子猴急,笑對靈姑道:“做得差不多了,還有兩小塊我縫吧。再不去,淵兒要急哭了呢。”王淵道:“娘太挖苦人,我幾時哭過?不是心急,實在那些梅花大可惜,也不知凍死了沒有。”靈姑笑道:“你怕花凍死,不會一人先去看麼?”隨說也就將針線收拾,結好雪具。呂偉又令將手套和帽兜套上。那皮都經文叔用藥草煮水連洗帶硝,外皮雪也似白。呂偉道:
“這一身裝束跟雪一樣顏色,要打獵行軍,只往雪裡一趴,對方休想看得出來。只不知雪滑子合用不,真要是好,儘管冰雪封山,照樣哪裡都能去,不但快,還省力呢。”牛子插口道:“這藤條結實極了,跑多遠也不會壞,雪住以後,我往遠處再試它一試就曉得了。”
靈姑想要答話,王淵催走,便同出洞,二人先順雪徑往梅林馳去,走出十來丈,見昨掃雪徑已被增高了七八尺,只比兩旁凹些,便縱身一躍,到了上面。二人腳底都有功夫,雪凍成冰,越發好滑,一溜就是老遠。此時風雪已止,只是冷極。二人雖著重棉厚皮不甚覺冷,但走太快時,面上露孔之處仍有些刺痛。熱氣一出口鼻,立即凍結,圍著皮孔盡是冰花。二人還未走進梅林,見積雪丈許,梢矮一點的樹木都成了一座座的小雪堆,看不見一點樹幹。靈姑關心那些梅花,方說要糟,身已滑進林去,猛聞寒香撲鼻,忙抬頭往前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原來梅性耐冷,林中又多是千百年以上的老悔,元氣淳厚,本固枝榮,每年受慣風雪侵襲,凌寒愈做。有花無葉,雪勢雖大,梅枝上存不住。十九自墜,或是被風吹落,著雪無多。問有幾枝花蕊繁聚之處雪積得多些,也全部凍凝。花雪融會,高簇枝頭,瓊玉英罪,頓成奇景。只昨晚二人所坐古梅,因有滿樹繁花,積雪最多。直的半株,冰雪叢疊,一層層直到頂尖,四周繁花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