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畫一靈符,命阿莽、勝男扛起同行,那千百斤的過載立時輕若無物,所以食物帶得很多。
靈姑因未由來路出口,改作穿山而行,前途更要轉入別的荒山。所經之處,紅樹青山,景物又是絕勝。便笑道:“我們已然走了一天,前行恐入蠻區,景緻絕沒有這裡好。
狄家姊弟不比我們,想必腹飢。我們先對著夕陽晚山吃上一頓,把前面無人荒山趕將過去。好在大家都會打坐,也不找什麼洞穴棲身,只擇一干淨點的疏林,各自養氣調元,坐上些時,把精神調養復原。天明分一人飛空檢視,找那有炊煙冒起的林野,尋到人家,問明去四川的途徑,就便訪問山中情形,有無什事。我們雖能升空飛行,到底不知地理。
就是飛行,也應知悉大概,何況是步行呢。”南綺道:“靈姊說得極是。”隨令阿莽卸下竹筐,取出食物。勝男又去汲了一些山泉,擇了一個山頭平坦石地,分別跌坐,一同食用。
南綺對靈姑道:“你看我們今日這等走法,沿途還有流連,已走了這麼多山路。明日起,自然走得更快,這還能有多少天的耽擱?”裘元會意,知南綺話已當眾出口,不便改轉。又見自己不快,故意如此說法,來安慰自己不要心急。心雖感她情重,繼一想:
“此機一失,便到且退谷,也未必容我歸省父母。”只得狠一狠心腸,佯笑了笑,仍不答話。南綺看出他假笑,以為心中忿猶未解,心想:“我屢次示意求和,你怎氣定了我:
難道我和你恩愛夫妻,患難同門,還不如你那幾個朋友?”不由也犯了小孩子脾氣,決計不俟裘元服輸,決不再和他說話。恰值靈姑答話,便岔過去。兩小夫妻這一爭執生心,由此惹出事來,當時無話。
靈姑也漸覺出二人神情有異,因知二人夫妻同門,恩愛異常,又不知為了何事,不便插口勸問,就此忽略過去。吃完已是東山月上,夜景清幽。南綺見裘元相助收藏餘物,便未動過食物,也重新取出幾包整理,以便前途之用,看去頗有興致,以為他忿氣已消,也沒想到別的。心還在想:“你倒好了,我還氣呢,誰叫你方才不曾理人哩。”
裘元收拾停當,阿莽將筐扛起,重又上路。再走三四十里,越過一片危崖峭壁,前途景物頓變。沿途深山林密,叢莽荊棒,山巒雜沓,時見蛇獸竄伏,月下游行,虎嘯猿啼,四山遙應。再要走到危崖幽谷之間,每一說話,空谷傳音便往回響,到處黑影幢幢,彷彿有山鬼弄人,遙與應答。裘元對阿莽道:“我自奉命下山以來,總在山野中行走,也有好些次是在夜裡。怎這一帶山並不大高,景象卻如此陰森淒厲,要是尋常膽小的人,還害怕不敢走呢。你居山多年,山鬼、木魅之類看見過嗎?”阿莽搖了搖頭。
靈姑想乘機開啟小夫妻的僵局,笑對南綺道:“畢竟元弟在荒山中夜行時還少,到的地方也不算多。我自小便遭世變,常隨家父往來各地,所行都是荒山野嶺,比這裡還要幽險怕人的地方不知經過多少。最可怕的是家父為毛賊所傷,賴有仙師憐憫,令將原身藏入地底,以待他年重生。事完我獨自一人,只帶了一隻白鸚鵡,趕往大熊嶺拜師。
正值山中大雪,路既奇險,又第一次離開大人走這千里長途,乘了雪滑,深夜急駛於荒山之中。知前途危機隱伏,中間只有兩個宿處,錯過便會遇見妖邪為害,又限定要在短時間內趕到山那邊去。當時年紀幼小,慈父新喪,影隻形單,本就心傷膽寒。這裡所見鬼影,乃黑暗處的山石樹枝,還是假的。我去的地方是莽蒼全山,最幽僻深險,慣藏蛇獸鬼怪之物,一路之上也不知遇見多少奇怪兇惡的影子。若非拿有寶光護身照路,不為所害才怪。最後仍遇到一個由妖鬼徐完門下逃出的姊妹,惹了一場兇險,才得一同逃往苦竹庵去。如今想起,還在膽寒,若比這裡,簡直是天淵之隔了。”
南綺道:“靈妹哪裡知道。他是貴公子出身,最好終日守在家中,享受人間俗福。
這山野之中,如何走得慣?自然就覺著路途辛苦,不願意了;在他以為谷暗崖幽,景物陰森;在我卻以為山高月小,景物清寒,博大雄深,迥絕塵俗。且比城市人家用人工矯揉造作的園林,強得不可以道里計呢。修道之人講究犯險吃苦,要圖舒服,回家多好。”
裘元方想爭辯,說她只顧挖苦人,文不對題,自己只隨便一說,既非膽小畏苦,更談不到求安逸的話。側顧南綺,一雙妙目似嗔似喜,望定自己,似知必有回答,話到口邊,又復忍住,只微笑了笑。南綺見他始終閉口不言,引他不理,不由又添了氣,忍不住方說了句:“以後再理我是小狗。”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