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過謙”,已是討好地當先引路。
此刻距劉珩離開杜府已有近三個月的光景,仍舊遣了承喜來打理馬廄,因著杜輝刻意叮囑要多學學劉珩的手段,故此,馬廄的一應佈局位序倒也依舊是未敢有所變動,只是,因為照顧不善,四匹孕馬中已有兩匹先後流產,剩下的兩匹亦是境況堪憂。
方瑾蹙眉看向那一地已經破爛不堪的草墊道:“這些草墊”
承喜在此之前便已聽說這位方大人當初就是憑藉軍前獻馬而深受寧王賞識,得修書舉薦從此才平步青雲的,故而,刻意巴結討好,今日一早就差了幾個小廝將馬匹牽出來挨個刷洗乾淨,為的便是防備這位遠親貴客一時興起前來檢視。
此刻,承喜見他蹙眉看向草墊似是甚為不悅,忙捱上前來賠笑地解釋道:“這草墊是前任馬倌鋪下的,小的也覺著甚為髒亂,正準備撤了去呢。”
方瑾斜了他一眼,眸色微寒,駭得承喜連忙一縮脖子,哈著腰再不敢吱聲。
方瑾垂首又盯了一眼草墊,抬眸時掠過馬臀,眸色不由一深,他加快腳步在馬廄中繞了一圈,才若有所思地向廄外走去。
出得馬廄,杜重山猶自諂笑道:“未知大人意下如何?”
方瑾停步撣了撣衣衫,心不在焉地道:“馬是好馬。”言罷,頭也不回自顧向院外走去。
杜重山攀附奉承心熾,得此一言也未及細想,便歡歡喜喜地跟了上去,反是始終恭侍在側的杜輝聞言不由一皺眉頭,小眼睛爍爍看著方瑾的背影沉吟不已,餘光閃過,驚覺彤墨居然不知何時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杜輝忙恭謹欠身,待彤墨錯身跟上前去,才隨侍在後。
榮盛堂。
方瑾安然上座,吹了吹手中的茶,淺啜一口,看著手中的精緻杯盞不覺又是一笑。
杜重山見他開顏,討好的趨近道:“鄉野粗茶,讓方大人見笑了。”
方瑾並不抬眸,只是側身將茶盞放落在桌,懶懶地道:“茶是好茶。”
杜重山就算再不更事,也聽得出這言外有意了,他微微惶然地正躊躇如何啟齒,方瑾已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聽說姻伯的公子如今還在牢裡關著?”
他如此直言相問,倒叫杜重山想了一肚子的委婉之辭失了著落,語塞半晌方才長嘆一聲道:“既然方大人有心垂問,老朽也就照實直陳了。實不相瞞,犬子在縣衙的大牢已被關押了將近三個月,還請方大人做主為草民伸冤雪屈。”說著,提袍跪叩在地。
方瑾輕瞟了他一眼,並不起身去扶,卻是伸手又端過桌上的茶盞,好整以暇地地緩聲道:“身為朝廷命官,依律而斷秉公執法原是份內之責,姻伯何故行此大禮?”他抬盞呷了一口茶道:“還不快扶起來。”
彤墨聽命方才上前攙扶,杜重山忙自起身,連道“不敢”。
方瑾放下茶盞淡淡地問道:“不知令郎所蒙是何冤屈?”
杜重山悲聲回道:“正是被家奴劉如磬夫婦謀財構陷”他正欲往下說,但聽侍立在後的杜輝忽然輕嗽兩聲,不覺語聲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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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姻伯:對兄弟的岳父﹑姐妹的公公及遠親長輩的稱呼。
第62章 第二十一章 言危意險耐沉吟(上)
杜輝見彤墨聞聲抬眸相看,只是垂首微微欠身淺退一步。
杜重山卻是一怔之間急忙改口道:“其實詳細的情形老朽當日並不在府中,故而也不得知曉。”
“哦?”方瑾也不抬眸,只漫不經心地道:“那就叫個知道的人來說說吧。”
杜重山猶豫著略略向身後側過臉去,杜輝已是不失時機地上前兩步低聲道:“那日承喜一直陪侍在少爺身邊,不如喚他進來據實稟陳。”他的語音雖然甚輕,卻也恰夠方瑾和彤墨能聽聞得到。
杜重山悄覷一眼聲色不露的方瑾,小心問道:“不知方大人意下如何?”
方瑾“嗯”了一聲。
杜輝已是向身旁的一個小廝遞了個眼神,那小子會意,轉身向著堂外跑去了。
一時間,榮盛堂內靜寂無聲,家下僕人個個屏息凝神。
杜重山幾次欲打破沉默,但看著方瑾那喜怒難辨的臉色,終究是忍了回去。
一晌,承喜已是被催著趕著神情忐忑地進了正堂,被這一室沉冷如冰的氣氛唬了一跳,他強壓下急促的喘息戰戰兢兢跪至堂下道:“小的承喜給大人叩頭。”說著,俯首頓地,卻不料心頭一時緊張,力氣用得猛了,額頭竟然“咚”地一聲重重撞在地上,直疼得他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