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總睡得橫七豎八,常常前一夜還是老老實實,第二日,卻不知褻衣飛到哪個角落,手腳還搭在她身上,一片狼藉。
小葉跟只烏龜似的,手腳都縮得本分,生怕碰著如燕。
過去,開銷拮据時,如燕都是和如沐同睡一張床,晚上打盹跟打仗似地,冷不丁要防著他突然襲擊,如今碰上小葉這麼規矩的睡姿,果不多久,便沉沉入眠。
到處都是鮮豔的紅色。
溫熱的、飛濺到面上的液體,粘稠而散發了好聞的香甜氣息,叫人安心。
想要聞到這樣的味道,想要品嚐空氣裡、皆是這種芬芳的快 感,這樣叫人迷戀的,血的滋味。
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哭喊,有人在不斷呼喚自己的名字。
但那又如何呢,他們不過都是裝載血液的容器罷了,若是能夠用這雙手割開他們的咽喉,取到裡面的血若是能夠發洩身體裡,這股讓人快樂得幾乎戰慄的衝動。
屠盡一切阻擋之人,為了那血液,為了那絢爛奪目的紅
如燕睜開眼。
夜晚靜得奇怪,方才不知是做了什麼夢,醒來,卻是一身粘膩的汗。她看著黑暗發了會呆,這才想起,自己是在去旖蘭的路上。
坐起身,口渴異常的如燕想起身喝杯水,卻不見了本該睡在外床的小葉。
這麼晚了,他又玩失蹤?
用腳碰了碰打盹的老葉,見它一臉迷糊,抬頭看自己。
“沒見著那小子?”
老葉低頭看著自己爪子發了會呆,又抬頭看如燕,歪過頭,“喵”了一聲。
向一隻貓兒打聽個大活人的去處,顯然是自己犯傻。如燕尋了件外衣披上,想到在洛城那幾晚,小葉也老這麼半夜失蹤,心裡不禁犯了嘀咕:今晚也去如廁?
她倒要看看,這小子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雖未點燈,幸好藉著朗朗月光,如燕尚能看到房內諸物的朦朧輪廓。
踮著腳,沿著空曠悠長的迴廊朝前走。可惜腳步再輕,年久失修的地板,還是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怪響,在寧謐空間裡,聽著愈發淒厲。
這麼晚,周圍幾間房裡的住客,也早就墮入夢鄉,各間屋子都是黑漆漆的,唯有外頭吹進來的涼風,從褻衣袖口鑽進來,撩撥著背後寒毛,根根豎起。
長廊盡頭一片混沌不清,這麼走去,好似怎麼也到不了底,倒似將通往陰曹地府的黃泉路。如燕摸著潮溼牆壁走到樓梯轉角時,也免不了心裡打顫,連背都貓了起來,生怕突然從牆根的陰影裡,跳出個面色悽絕、滿面血淚的惡鬼。
這種氣氛之下,想必那茅廁,更是氣氛鬱郁,叫人心裡不得安。
如燕捉緊涼颼颼的領口,磨磨蹭蹭朝茅廁而去。
月黑風高,一個個張望過去,茅廁裡卻是空的。小葉,果然又不見了。
【繡球】
轉悠了半天,沒看到小葉的蹤影,四周又是陰森詭異至極,如燕正欲打道回府,卻聽著旅店的大澡堂裡,響起陣陣水聲。
——這麼晚了,澡堂裡還有人?
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偏要跑來洗澡。
浴池裡頭並未點燈,從門縫裡張望進去,只能看見從氣窗投進室內的月光,透過裡頭水汽,朦朦朧朧。一座巨大屏風擺在玄關前,完全遮擋住浴池裡的景象。
原本這浴池並不對所有客人開放,須向旅舍支付大筆的銀子,才能獨享一整個空間,如今碰上這麼個夜半偷洗澡的,旅舍掌櫃恐怕也是未曾想到過。
如燕又張望了會,驚見玄關地板上,靜靜躺著件眼熟至極的褻衣:灰白料子,腋下還打了個不受待見的補丁,卻算是問鄰居要來的衣服裡,質料最好的一件。
當初小葉不過瞥了眼,便挑了這件來穿,好婆連聲誇讚他有眼光。
這麼說,難道是小葉大半夜的不睡覺,卻跑來這裡洗澡?
洗澡就洗澡唄,有什麼好偷偷摸摸,非要半夜行事,還連個燈都不點。
想到上一會半夜見他,也是在那小院的浴池裡,這小子不喜人觸碰,又這麼愛乾淨,居然三更半夜不睡覺,專跑來澡堂裡撲騰,可見其怪癖之嚴重。
本想猛地推開門,嚇嚇這彆扭的小鬼,不過方思及此,卻聽得浴室裡頭忽然靜下來。
洗完了?
如燕耳朵貼在門板上,等了會。
背後,陰風陣陣;前頭,被閂子插住的門板,吱吱呀呀。
如燕等了好半天,卻未見門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