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這人是誰,送螃蟹的那位!奉安知府徐子恆?父親的繼任者,居然稱她世侄她將所有看過的帖子統統示意給了靈兒,“回的時候客氣點。”她淡淡的說道。人情世故,還是不得不應付的,畢竟,她不再復年少輕狂了,多個熟人多條路,誰知道風水輪流轉,三十年後誰在河東呢
再往下翻,竟是她做司筵時打交道的一批商賈達人涵玉無趣的一帖帖掠著,一邊看一邊扔給靈兒,翻到最後一件,她竟愣住了。
榮寶齋。
這三個字刺的她眼睛生疼。
不是榮寶齋,
是這三個字。
她突然覺得喉嚨乾涸,渾身顫抖她瞥了一眼靈兒,靈兒靜靜的候著她的吩咐,眼神並未對這來自大號皇商的公務拜帖產生絲毫的懷疑。涵玉心底不僅油然生出萬分佩服之意利害,利害她強裝鎮靜展開來看,大篇的留白,居中只有龍飛鳳舞的四個字,
“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她的心一時有些踏空,她使勁吸了口氣,胡亂在已交出的謁刺中挑回了幾張,“回這麼些還不把人累壞了,這幾個商賈之帖就不必回了”她漠然的說道。
靈兒有些詫異,“主子”她想說她不累。
涵玉卻給了她一個微笑的表情,“不用了,商賈之人,不消如此對他們。”
“啪,”她將手中的謁刺全部扔進火盆,火苗在瞬間暗淡後慢慢的愈加紅豔起來。
“你下去忙吧。”她輕輕的說著。
靈兒輕盈的施禮,捧著需回覆的謁刺離去了。
涵玉獨自轉過身去,愈添惆悵
90。卷地風來忽吹散(上)'VIP'
新春伊始,照例放關三日。
京城門戶、賦稅第一關——天定門人行熙攘,川流不息。
守門的京畿衛打著哈欠相互抱怨著,“大過年的,又天寒地凍,這些人也不願清閒”
“要是能放我回家,我哪兒都不去”
“是啊,老婆孩子熱炕頭”
在守衛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中,一隊鏢客押著十幾馬車的貨物入了城門。
“過年也不忘賺錢”一守衛嘟囔著站起了身子,“查貨,查貨!”他叫囂著走上前去。
為首的鏢頭戴著厚厚的雪氈帽,恭敬的抱拳迎上前去,“官爺吉祥啊,”很標準的魯西口音。
“開啟開啟!”守衛走到了馬車跟前,左顧右盼一番。
鏢頭陪笑貼上身去,厚厚的棉氈服擋住了身後大半視線。
“馮副使放心,郭大人已經回來了。”守衛快速說著。
“甚好,”鏢頭輕笑,片刻身形一轉,又換了濃郁的魯西口音,“官爺,俺們都是出苦力的,這貨主”他又連塞帶送的將什麼東西捅進了守衛掌心。
“走吧!”守衛很不耐煩的揮著手,回身卻已換了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算識相,”他向避風處的同夥走著,將手中的銀子掂了掂,吆喝著,“中午哥請客”
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進了城門,鏢頭模樣的東宮指揮副使馮嚴瞧著最後一輛馬車順利入關,輕輕吐了口氣,“走,”他吆喝著左右,緊緊護在貨物周圍。
“砰”的一聲,一個男人與他匆匆擦肩而過,劍器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音!
“對不起,”很溫和的聲音隨之從耳邊飄過。
馮嚴一皺眉,按緊了腰上的配劍,情不自禁的回身瞧去。那個男人牽著一匹健馬,背影筆直的向天定城門走去,著一身黑灰色狐皮襖子,戴著再普通不過的厚雪氈帽,行頭利索,步履輕盈,很快沒入出城的茫茫人群之中。馮嚴注視良久,心下竟有些忐忑,怎麼總覺得這身影熟悉的很呢?似何時在某處交過手一般
“堂主”旁邊的人不得不開口提示了。
“哦,”他趕緊收了視線,快步追上馬隊,“弟兄們,找家客棧落腳!”他大聲吩咐著。
坤寧宮內,涵玉整日望著九九消寒圖無聊的發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她越發的厭惡深宮生活了。
靈兒輕輕走到她身邊,“小姐”因涵玉實是不喜以前的稱呼,她自新年改了口,“奴婢見內宮監給各宮主子備了些小貓小狗”
“不要不要。”涵玉煩悶的揮著手。這宮裡的日子簡直和坐牢一般,她深深懷念起東宮那些如山的奏摺如今,她被錦衣玉食的養在中宮,實在是無聊要發瘋
靈兒也很頭疼,伺候這小姐比伺候娘娘都難拿來書,她一看女戒女訓烈女傳的條封就捂眼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