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綾記得那時盛夏身後垂著海藻般美麗的捲髮,襯得整個人越發的嫵媚動人。跳舞時盛夏會將青絲挽成簡單的髮髻,額前的劉海兒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然而那場車禍後,她永遠失去了跳舞的資格,也毅然絕然剪去了那頭秀髮,只道是打理太過麻煩。
盛夏習慣性用拇指指腹摩挲食指,目光定焦在窗外的那株茂盛的銀杏樹。
自進入房間後,兩人一直是沉默的。
最後,還是盛夏先開口:“丁俊也許永遠都不會醒了。”
丁小綾垂下眸子:“我知道。”
盛夏轉動輪椅,回身瞧著她,目光裡透著審視意味:“所以你選擇輕生是為了丁俊還是逃避庭赫?”
丁小綾無力的闔上雙目,不作回答。
盛夏淺淺勾唇,恍惚道:“小綾,你知道嗎?曾經有那麼一刻,我甚至希望,若是你得到及時搶救,那或許才是最好的。”
“小姨”
“我很惡毒是不是?”盛夏眸中浮現苦澀之味,“我最不願看到你痛苦,同樣的,我更不希望你幸福,因為你的幸福必定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為了你,我已經失去了一雙腿,難道還不夠麼?”
那場車禍是丁小綾心頭的傷。
“你走好嗎?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盛夏目光幽幽盯著她,“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告訴吳庭赫你去了哪裡,也不會告訴簡潔你與丁俊的關係,丁俊綁架她的那件事永遠都不會扯到你身上去!”
丁小綾蹙眉:“那件事我本就不知情。”
盛夏成竹在胸的笑笑:“小綾,你有多維護丁俊,當我不知道呢?丁家倒了之後,若不是你從中周旋,丁俊恐怕也去吃牢飯了吧?他逃亡,也是你湊齊的路費吧?”
丁小綾不置可否。
盛夏又說:“所以,就算是綁架簡潔的事,你參與其中,這也完全說得通。”
丁小綾胸中有些忿忿:“小姨,請你不要肆意揣測,這只是你的想法罷了。”
盛夏偏過頭,半信半疑瞧著她:“是嗎?你認為簡潔不會這樣想?”
丁小綾默然,囁喏開口:“小姨,你究竟想怎樣?如果可以走,我早就走了,你以為我願意跟坐牢一樣待在他身邊?”
盛夏眸光黯了黯,重新調轉輪椅,再次背對著她。
丁小綾沒有通天法力,無法從背影識別盛夏的表情,只聽得她的聲音輕靈,漂浮在半空中,彷彿幽靈般遊蕩:“你猜是誰出賣了丁俊?”
那時丁俊已被警方全國範圍內通緝,為確保安全,丁小綾求吳庭赫安排丁俊偷渡至國外。他明明就已經登了船,明明就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最終卻連命都差點斷送在那顆子彈上。
丁小綾腦海中飛速閃過某個身影,她突然間覺得全身發冷,連牙齒都打顫,聲音輕微幾乎是喃喃自語:“誰?”
盛夏抬手輕輕覆上窗稜,她的指甲修得短而整齊,白皙的手指修長纖細,而她的聲音彷彿含笑:“你猜到了不是嗎?”
丁小綾露出痛苦的表情。
盛夏轉動輪椅往門外而去:“小綾,請你原諒我無法如從前那般對待你,但如若是你處於我的位置,老公與外甥女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會比我冷靜到哪裡去。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行至距離病房門僅有一米的距離是,丁小綾叫住她:“小姨,她知道我自殺的事嗎?”
盛夏頓住,想了一想,直言道:“你知道的,我姐姐——她從來就不愛你。”甚至盛景都不願認你這個女兒。
——
簡潔只覺得耳畔轟鳴,在盛景出門前,她慌張的躲進樓層的安全通道內,抵著牆緊握雙拳。
丁小綾與丁俊竟是堂兄妹。
窮途末路時,丁小綾向她借取的那五十萬,是為了丁俊。反反覆覆向她說‘對不起’——是為丁俊綁架她之事道歉。
那麼事實果真如盛夏所說,丁小綾早已參與其中?
簡潔不敢往下深想,也不願往下深想。她認識的丁小綾嫉惡如仇、敢作敢當,豈會拿自己朋友的身家性命冒險?
然而陳愛國為何會知曉她當時生病所住的醫院及病房?
——
吳庭威費解與簡潔態度的突然轉變,明明前幾日剛對他和顏悅色了幾分,怎麼轉眼間又是那副視他為洪水猛獸的表情。他往前進一步,她便往後退一步。他最受不了她的冷眼相對,甚至奢望她若是能如丁小綾那般同吳庭赫鬧的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