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氣的婢女在屋外應了一聲,趕緊端著一碗剛用“茺蔚”根葉煎熬的湯汁走了進來。
“你怎麼伺候的?三娘子都痛成這樣了!”肖陽瞪著她就開始發火,“讓人去請醫師了麼?”
“沒有。”肖棠將小湯碗遞給主子,趕緊垂首告罪。
“沒有?!那這熬的是什麼?”肖陽自己端著抿了一小口,皺眉道,“活血的?喝這幹嘛?”
“是,這是”肖棠這下比婉如還尷尬,她還未出嫁呢,這麼好意思給男主人解釋這種話題?可被問道了又沒法不吭聲,只得回答道,“是婦人能喝的,順順氣血就不會痛得如此厲害。”
在她說話的同時,婉如無聲的拉了拉肖陽的胳膊,擺手示意自己不舒服和肖棠沒任何關係,等喝了他一口口喂到嘴邊的湯藥又緩緩氣,這才很是虛弱的開口道:“又不是病,何須請醫師。”
“都痛成這樣了還自己忍著?讓人來看看調理一下也好啊!不行,可不能諱疾忌醫。肖棠,讓十二去請醫師來——那個專門給阿孃問診的陳醫師。”肖陽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完全沒料到女人每月一次的慣常事居然會如此折騰人,必須讓專業人士瞧瞧他才能放心。
聽到他這麼安排,婉如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此刻的表現七分是真三分做戲,把疼痛的程度演繹得更為劇烈,為的就是讓肖家的醫師給自己看診,宮寒越早調理越好,不能拖久了成頑疾。
沒多久,一位清瘦老者進了內室,隔著紗帳搭了絹帕摸了脈,然後又向肖棠仔細問了婉如的症狀,比如,天寒是否手腳發涼,月事是否準時,往常痛得是否也是這般厲害,是否量少色黑甚至有血塊,是否舌質淡苔白等。
問罷,他又再次把脈一番,沉吟片刻後才在三郎那餓虎似的目光下說道:“略有些宮寒,需長期調理。”
“呃?宮寒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會腹痛?”、“啊?這,這是否有礙生育?!”夫妻二人同時開了口。
陳醫師望向三郎,回答道:“腹痛只是宮寒的其中一個症狀,還有脈沉等等。三娘子宮寒並不算特別嚴重,此次劇痛或是因換了環境、受涼或情緒不佳造成的,好好調理一年,之後想來不會再有問題。”
肖陽看了看痛得就差沒滿床打滾的愛妻,突然意識到是因為戰事,或自己之前的胡來才害得她如此難受,並且,一年之內他們都不會有小孩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又沉聲問道:“那調養,除了吃藥還能怎麼做?”
“服用熱量大的食物,比如牛羊肉,也可用艾條灸腹部的氣海、關元等穴位,茺蔚燉雞也有調理之用,”陳醫師簡要回答後,乾脆建議道,“某改日整理幾個食療方子和注意要點,三郎君讓人照辦即可。”
“好,有勞了。”肖陽揮手讓肖棠代他送這位告老還鄉的前御醫出門,自己扭身就坐在了床邊幫婉如輕輕揉著腹部。
沉默中,他只覺得心裡有些愴然,為妻子心酸,也為暫時得不到的孩子而惋惜。
“對不起”婉如才一張口眼淚就撲簌落下了,晶瑩淚珠掛在那慘白的面頰上,有種說不出楚楚動人感。
她已經醞釀了好半天的情緒,就為了哭得無助而讓人不由動容,原本只是逼著自己落淚,結果卻在不知不覺中想到當年無緣得到的孩子,以及被謝俊逸嫡妻灌絕育藥的那一幕幕,不由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別哭啊,又不是不能生,不過是等一年而已,”肖陽趕緊伸手攬著婉如,抬袖胡亂抹著她面上的淚水,又拍著胸脯承諾道,“不怕,我等得起!”
“阿陽”婉如摟住他的腰一臉感激,稍後卻又抹淚道,“可是,阿翁、阿家那裡又該怎麼說?”說是三十無子才能納妾,可也防不住私下給安排啊,那平陽公主還能給她弟弟弄個衛子夫呢!
“不怕,阿孃能理解你的,”肖陽拍撫著婉如的後背大咧咧的答道,“當初她生我大哥時傷了身子說是沒法再有了,阿爹覺得肖家不能只一根苗便納了個良家女——就是我二哥和五妹的生母。阿孃氣得直接就回外翁家,一整年都沒搭理我阿爹。咳咳,這你知道就行了,可別再她面前提及。”
“那,阿爹那裡?”婉如含淚蹙眉一臉憂傷,公爹才是一家之主好伐,得過了他那關才行吶!
“阿爹不容易說動,我大哥、大嫂沒住一處,哪怕是有了一子一女,他在這邊都給安排了人‘照顧’哥哥,”肖陽無奈聳肩道,“咱倆燒香拜佛乞求我快點調職到外地去,他看不見那嘮叨了也就沒用。”
那你呢?你這是單純的安慰我,還是真的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