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站的筆直,未曾發現主帥的不適,也未曾看見,那大帳之中,已經站著兩個陌生人。
而或說,是兩個凡身仙骨的人。
女子是一身純粹的白,素衣淨服不染一絲塵埃,幾圈白線便是手鐲,三寸白色細線垂在耳邊全當耳墜,一根筷子隨意斜插發中,幾縷碎髮垂下,別樣風情,那一塊幾乎透明的白玉垂掛在額前——和這一身素服交相輝映的是那一張乾乾淨淨不施粉黛的臉,白的沒有血色,唯有轉過頭去白玉飛起的片刻,那露出額中一粒硃砂痣,血紅的觸目驚心。
站在她身後的男子有著比女子更精緻的五官,琥珀色眸子輕輕轉動,半推半就之間卻滿是近乎殘忍的欲說還休,此刻正扇著一把桃花扇笑的歡,那大紅的袍子是近乎反諷的喜慶,換成任何一人冷漠至此,怕都會惹來一拳,可是他那妖孽蒼生的笑意,卻讓人不自覺的多想一分,莫非,錯怪了他麼?
“笑忘——”那白衣女子淡淡的說,“找到她了。”
那狐狸男便是扇子捂面一笑,“玉將軍名聲在外,找到她又有什麼難的?倒是嗜夢你,如何化解這一段前世恩怨?”
“功德簿如何講的?”
“功德簿上記載,玉將軍前世為後,和皇帝本是相敬如賓,後來卻愛上那篡權的王爺,兩人作亂犯上企圖改朝換代,卻是失敗,雙雙私奔關外,中了埋伏,她墮入深坑,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殺死——於是轉世而生,不肯喝孟婆湯,那前世記憶化為今生夢魘,糾纏著她。”
“真是可憐之人。想必那皇帝和王爺,也隨著她轉世而生了吧。”嗜夢摘下白玉鸞那張面具,露出一張俊俏的臉,卻是痛苦的表情。
“輪迴之祖好生討厭——”笑忘搖著桃花扇說,“偏要今生這女人還盡上世私通之罪,叫她做一回將軍上戰場,又做一回女人入後宮,把這男人女人的苦都吃過,才肯給她善果。而兩個男人麼——”笑忘笑的很狐狸,嗜夢瞪了他一眼,“怎的,又是老把戲,換了身份不成?”
笑忘點點頭。
“前世那橫遭背叛的皇帝今生做了篡權的人,叫做龍天桐。而前世那江山美人想一口吞的王爺,這輩子要做那個最不省心的皇帝,叫做龍嘯桐。”
“這女子如何才能善果?”
“你也知道,功德簿記前生,不記今世。記結果,不記過程。我只知道,那龍天桐最後放了他們一條生路,便是做了皇帝,償了上世,那龍嘯桐又一次面臨江山美人的選擇,便是選了出世,只羨鴛鴦不羨仙。”
話嘮的狐狸還要多說,卻是被嗜夢一個冰冷眼神駁回。“大體我都知道了,你退後,我要通夢了——”
狐狸握住她的手腕,“記住,你只能吞噬她有關前世的記憶,不要多說那今世的結局,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孽緣,要他們自己去化解,我們不能干預。”
“多嘴。”
嗜夢甩開他的手,便是一動不動,那元神,已經融入白玉鸞的夢魘。
那漫天的追兵在身後追著,白玉鸞不知何時,已經身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那男人的臉有些面熟,卻是記不清晰——
她試著一動,卻是肩頭一陣劇痛,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別亂動,你受了傷。”
那聲音讓她猛的一驚,這不是上都天子龍嘯桐!
白玉鸞掙扎著,卻發現自己絲毫沒有力氣,完全是個柔弱女子。
這真是荒唐,方才還是深宮之中和哥吻在一起,現在卻是被那來犯的主帥不可一世的龍嘯桐抱在懷裡。
白玉鸞正色說:“放我下來——”
“江山我要,你,我也不會放手——”
那龍嘯桐說的話,她卻聽不明白。
“昔日你敗在我玉家軍手下,我放了你一條生路,為何你執迷不悟要來侵犯我玉鸞國——”
龍嘯桐只是抱著她,更緊,更緊,“你一定是傷口發炎衝上頭,糊塗了。什麼玉鸞國什麼玉家軍,我聽不懂,我是那犯上的王爺,你是和我同生共死的皇后。”
白玉鸞懵住了。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詭異的夢境。她在扮演著誰?為何哥和龍嘯桐會牽涉其中?為何他們,都不再是他們原本的角色?
突然猛地一個震動,那龍嘯桐一腳踩中圈套,白玉鸞整個人被震飛,重重落入坑底,再仰望,只剩下廝殺聲陣陣,卻是看不到任何。
原本和龍嘯桐沒有任何牽扯,不知為何白玉鸞心中某個角落卻在隱隱作痛。
為什麼會沒由來的為這個男人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