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痛處,他整個人沉默起來,小孩子一樣兜起下唇“噗噗”吹著額頭上的劉海。
楊笑基原本想再逗他兩句,到底還是忍住了。今天的蔣亦傑看起來很不一樣,周身那些隨時準備扎人一下的利刺都收斂了起來,人變得柔軟許多,甚至還帶著點極其少見的憂鬱。
對於這個乾兒子,楊笑基確實是沒有任何邪念的,畢竟那張臉和銘仔一模一樣。但他不得不承認,蔣亦傑算是很有魅力的男孩。
蔣亦傑的美像刀刃,犀利而冰冷,不能水洗,只能酒祭。他不適合摟在懷裡暖身,也不適合拿在手心把玩,想鎖進櫃子珍藏起來,那隻會使他因為鏽蝕而折斷。既然是一把嗜血的刀,就要用來衝鋒陷陣,攻城略地,揮舞時稍有不慎,還可能自傷。像這樣一個人,到底要怎樣的傢伙才能駕馭?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又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楊笑基心裡默默感嘆著,話鋒一轉:“不過說起打分高低呢,還要看考官是哪一位。像我這種大家口中講的臺客,當然是又俗又慫啦,一大把年紀,牙齒不好味蕾退化,最喜歡軟乎乎、甜膩膩的美少年啦。不過也有的人呢,或許就喜歡有嚼勁、口味重、又嗆又辣的,比如那個什麼蔣”
“蔣蔣蔣,蔣什麼蔣!好了好了”蔣亦傑扳著楊笑基肩膀把他整個人轉向背後,“回去找你的甜軟美少年吧,小心放太久會餿掉!還有你少吃甜吧,高血糖啊!整天就知道胡言亂語真是”
楊笑基被推著不自覺往前走,還費力轉回頭大笑道:“什麼蔣?蔣庭輝的蔣嘍,你們家不就是一個蔣嘛”
蔣亦傑心煩意亂地打發了乾爹,又在原地自己咬著嘴唇玩了半天,到底還是攔下輛車子回家去了。
無論心裡多少忐忑,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
…
黑口仔慢吞吞走出夜總會後門,整夜沒睡外加精神緊張,使他有些頭暈目眩。
“快走!滾都滾得磨磨蹭蹭,狗屎!”負責看守的人一腳踹在他側腰上,把人直接從門口踹飛到了巷子裡,隨後“嘭”一聲關上了門。
黑口仔慢吞吞爬起來,渾渾噩噩張望半天,才找準一個方向呆呆走去。
前方路口拐進來幾個男人,似乎剛剛停好車,看臉面有些眼熟,應該都是龍準的手下。黑口仔做賊心虛,生怕被認出,趕緊低頭拉起領口,瑟縮成一團。
那些人根本沒注意到他這躲在陰影裡乞丐一樣的傢伙,正一邊走一邊旁若無人地高談闊論著。
一個胖子“咔”地啐出口老痰:“聽說了嗎?今天佛頭帶人去和元砸場子了,別看紅毛斌平時耀武揚威,在佛頭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恨不得跪在地上給人家舔腳丫子。”
他身旁的小矮個很不以為然:“佛頭也風光不了多久了,不看看如今和新堂主是誰?蔣庭輝!蔣庭輝的弟弟可是咱們龍準哥的頭馬,以後和義、和新穿一條褲子,哪還有他佛頭的戲可唱。”
“你懂個屁!”胖子吐完了老痰,只好靠吐口水壯大聲勢,“你以為龍哥真把那個小蔣當回事?龍哥是什麼腦子?那是一步棋你懂不懂!”
小矮個正要反駁,一直在邊上聽著的第三個人來了精神:“內幕訊息,內幕訊息,我給力哥送啤酒的時候,不小心聽見他講電話,你們都不知道吧?別看龍哥對那姓蔣的小子笑臉相迎,其實根本就不信任他,正想找機會試試他呢,萬一他真藏了二心,哼哼,看龍哥怎麼玩死那蔣家兩兄弟吧。”
直到幾個人走遠了,黑口仔依舊定定縮在陰影裡,低著頭,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
在蔣亦傑家那棟舊式唐樓的大門外,蔣庭輝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菸頭鋪滿腳下的暗花方磚路面,風一吹就窸窸窣窣亂飛。他專注望著斜前方一尊紅色消防栓,神思凝重,眼球上綻滿血絲,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頭髮亂糟糟的,像是剛打完一場慘烈的敗仗。
從走出家門開始,他腦子裡就反反覆覆轉著一個念頭,要去跟小妹道歉。可是漸漸地,這個念頭被另一個恐怖的念頭所代替——萬一小妹不原諒自己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越想越心寒,止不住打了幾個冷戰。如果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強暴,應該會生不如死吧?就算小妹能接受男人,可自己畢竟是他的哥哥啊,是親生哥哥!底限這種東西,真不能輕易去試探
令人更懊惱的是,從小到大自己一直以“蔣小妹保護神”自居,幫他擋掉災禍,化解危機,可鬧到最後,真正傷害了他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蔣庭輝抓扯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