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見,大大的打破了蕭煜翎的眼界,他不得不在心中震驚:難怪箢明能在朝中立足這麼多年,沒有十八營的這般死忠,一個女子,如何能耐?
“箢明經已俯首,十八營將士即日起,將不再隸屬箢明所轄,再戰無益!”梁霽的聲音緩緩的在那亂軍之中響起,隔著茫茫夜色,城下將士望不清楚他的顏面,但是,卻在夜色中清楚的看到那一襲白衣翩然,傲立於天子的身邊,恍若天人。那一聲清澈灌落,卻又是激起將士們的怒喊,但是這一次,聲音之中,卻帶著幾絲疑惑。
看著將士們的疑惑,蕭煜翎循望了一眼梁霽,“再戰無益,將士不打無謂之戰,朕已下令,即日起箢明長公主移居內宮,不再過問朝政,十八營將士忠心耿耿,朕自會善待。十八營總將何在?”
蕭煜翎宣召著,在茫茫亂軍之中,除卻剛才被韓驍射殺的那個將領,卻有十七個守將紛紛出列,在被圍困的亂軍之中昂首挺立,“長公主前一刻才下令我等迎戰,這一刻你這皇帝卻在上面說公主已將兵權交出,我等不信!”
“是,我等不信”
“這是長公主印,詔令在此,何不俯首?”梁霽適時的出聲,他望了一眼蕭煜翎,又道:“陛下已然明言,長公主今後移居內宮,這事,長公主身邊的韓尚儀足可作證,將軍們還有何不信的呢!”
韓妤的出現,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十八營的亂軍之中,不少人已經熄滅下了聲音,即便還是帶著質疑,但是眼前的形勢,毋庸置疑,箢明已經失勢,否則蕭煜翎這個傀儡皇帝不會認識明目張膽的在這裡擂動城鼓。
沉吟,在十八營的軍士中間,終於,有一個年紀較老的將領走了出來,他抬首看著蕭煜翎,“十八營將士是當年汴梁京的恥辱,如今箢明失勢,將士絕無苟活之意!”說罷,在蕭煜翎的錯愕之下,這個將領橫刀至頸邊。
割下一刻,本該見血封喉的一刻,卻被一旁的韓驍長戈一去,挑斷了那青鋒,笑意盈盈的看著那將領,“閣下願死,將士無辜,三思啊,將士在汴梁京中都有家室,誰忍呢?”
這一句話,卻是觸動了所有兵士的心,可憐無定河邊骨,尤是春閨夢裡人!
那個將士剎時呆住了,回頭看著身後將士,皆都頹著頭,大好男兒,盡皆骨血。那個將領笑了一笑,盡是無奈,將手中剩下的另一半的斷劍一丟,也是頹下了頭,頭上盔甲在頭垂下的那一刻掉落,滾動的鐵甲之聲,在十八營的將士心中,化做了無限的愁情。
站在他身邊的韓驍看到這情景,不自覺的掛上了一抹得意的笑。
“蕭煜翎!”那個將領頹下的頭,突然在所有人都放鬆了戒備的時刻吶喊而出,眼中所迸射出的殺意,是久經沙場的彪悍與鬥意,聲音中的狂怒,竟讓人感覺他是想活生生的將那人撕裂的錯覺。
剎那之間,不等韓驍下令,韓家的熾焰軍在這一刻,手中的兵器盡數直指向十八營的亂軍。只消他們一個動作,所有的生命,全都可在這一刻隕滅。
然而那個嘶吼出聲的將領,卻絲毫沒有將身邊的殺意放在眼裡,只是苦笑了幾聲出來,一種絕望,又似涅槃重生,幡然跪在地上,山呼:“萬歲,萬歲,”
身後將士也紛紛隨著那人跪下,“萬萬歲!”
“喝”城中百姓的歡呼聲,在這一刻瘋狂了起來,戰爭停止了,汴梁京中的百姓,不必擔驚受怕了。
蕭煜翎看著一直沉默的梁霽,又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傷勢,沉吟了一下,對著他道:“去你不用跟著上來,朕即便真想食言,十八營將士的死忠,又豈會讓朕殺了箢明!”
梁霽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那張黃紙雙手呈給蕭煜翎,轉身的時候,卻忽然踉蹌了一下,跌倒在韓妤的肩膀之上,蕭煜翎欲上前,梁霽卻伸起了手,示意他停步,“你我的關係在今晚開始就大不如前了,不必再像以前那樣戴著面具做人了!”
蕭煜翎聽了這話,臉上一陣難看,卻是依舊說,“無論如何,你都是朕心目中倚重的高先生!”
梁霽蒼白的臉上勾起一抹笑,無情的回道:“箢明對你已經沒有威脅,你只是想再利用我對付韓慎而已,不必說得這麼好聽!”
韓妤臉色一沉,沒有說什麼,只是望著梁霽,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卻是執意將梁霽扶下城樓。
蕭煜翎望著梁霽,心中忿忿,“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梁霽!”望向城樓下方的安定局面,蕭煜翎仰天一笑,是從未曾有過的暢快淋漓!
第二十九章 恥作舊時人
鼙鼓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