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想辦法填上,到時候再同朝廷算賬。”
影衛默默在心裡暗忖,副莊主果然是個奸商,難怪莊主會將大半個山莊的生意交到他手裡。
“在心裡罵我呢?”秦逸撇他一眼,冷哼一聲,“要不是那傢伙神出鬼沒,我會忙得死去活來?也不看看是誰為他東奔西走,他倒是好,甩手掌櫃做起來到時順手。”
黑衣男子抿唇不語,他自然知道副莊主不過是隨口抱怨一句,要說整個慕容山莊對莊主最為忠心耿耿的,除了秦副莊主不作第二人想。
“莊主會明白主子的辛苦的。”影衛死板地開口。
只是這一次,秦逸卻沒有回嘴,只是苦澀地淡笑。
他只希望那個人,能活得輕鬆一些,明明該是過著最好的生活,卻偏偏把自己累得只剩半條命,這樣的他讓人實在忍不住苛責。
旁人只道慕容莊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卻沒有人知道那人的艱辛,以孱弱的身體承擔著異常沉重的責任,他沉默地遊走在黑暗裡,從不開口抱怨半句,甚至驕傲地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昨夜冰翼開花了,你一會兒送去陸明那裡。”說完這句,秦逸便負手回了山莊,他還有許多事要做,沒有時間在這裡悲傷秋月。
“是。”影衛嘆息一聲,主子也好,莊主也罷,都活得太辛苦了。
第七十一章 京城季氏
如流雲所料,她回到府裡的時候,忠叔尚在門口等著她,然後告訴她,老爺在書房看書。
平常這個時候,她爹應該已經宿在哪位姨娘的房裡了,現下還在書房,那必定是在等著流雲的了。
忠叔早早地讓人備好了宵夜,流雲便帶著宵夜去了書房,忠叔欣慰地點點頭,大小姐終於長大了。
“爹,女兒聽說爹還在書房,便讓人準備了些點心,爹先休息下吧。”晚清放下托盤,便退了出去,流雲走到案几邊,開啟小盅,盛了一小碗出來,放到沐青揚面前,“是爹最喜歡的蓮葉羹,趁熱喝吧。”
沐青揚點點頭,也不拒絕女兒難得的乖巧,就著面前的小碗喝了起來。
“你娘在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做宵夜來書房陪我一起吃。”喝了幾口,沐青揚突然提起了過世的季氏,流雲原本立在案几邊,洋溢著笑容的小臉微微一怔,像是想起了她娘,扁了扁嘴,別開了視線。
“你娘出身尊貴,原本是不必親自為我洗手羹湯的,可是她下嫁於我之後,便褪下了季氏嫡女的光環,只安心做一個商婦。我曾經問過自己,我何德何能能讓她為這個家付出那麼多。”沐青揚漫不經心地攪動著湯匙,像是陷入了回憶,“你孃的過世對我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我想大概這輩子都再也遇不上如她這般的女子了。”
流雲是第一次聽沐青揚這麼認真地提起她娘,實際上她已經記不清她孃的模樣了,只依稀記得那個笑容,安詳而寧靜,能讓人沉靜下來,她娘十分看中對子女的教育,並不重男輕女,對流雲和雨宸一視同仁,因而在流雲的心裡,她娘是無可替代的。
甚至於後來林氏對她寵極一時,她對林氏依賴至極,心裡也未曾將她真正當成親孃,因為在她的心裡,能被她稱為孃的人,只有她的生母,季夢嫻。
“你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連先帝都對她讚賞有加,誰都以為她就算做不成王妃也該是權貴之妻,但是她卻遠嫁臨陽,嫁給了一個地位卑賤的商賈。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孃的時候,她就像個仙女,雙眸似水,笑若嫣然,當她對我微笑的時候,我竟連呼吸都忘記了。”沐青揚鬆開了湯匙,苦澀地低下頭,“可是你娘太完美了,完美地讓我喘不過氣來,她為我納妾,為我籌謀,所做所想都是為了沐府,我開始到處留情,不斷地往府裡接女人,我想知道她的大方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後來呢?”流雲竟聽得入了迷,怔怔地脫口而出。
她娘過世的時候她還太小,不懂事,等她大一些的時候,府裡的人又不常提起她娘,尤其是在她爹面前,她娘彷彿是個禁忌,提起了便會讓她爹傷心,久而久之便沒有人再提起。她偶爾想知道一些她娘和她爹的事,知道的那些老人也總是閃爍其詞,連忠叔也只是無奈地搖搖頭,說是一段冤孽。
只是到底誰是冤,誰是孽,卻沒有人告訴她。
“後來我才知道,你娘嫁給了我,心卻留在了京城。”這是沐青揚心底永遠的痛,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甚至連老夫人都沒有。
流雲猛地握緊了拳頭,尖銳的指尖刺入手心,驟然的疼痛讓她陡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