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就是富豪權貴人家也不用著意去找涼爽地方避暑,儘可過得日子。在這個時節的中午邊,章蓴最愛吃個涼麵條。
所謂‘涼麵條’,章蓴的家鄉人也說成是‘蒜麵條’,做起來簡單的很。
首先就是剝幾個大蒜球,扔到擂臼裡,挖上幾勺鹽,掰上一疙瘩生薑,使勁擂成一團泥,兌上幾滴花椒水,澆上醋,加上辣子油,一攪和,又酸又辣又麻的蒜汁就做好了。
擀好白麵條備用,當然也可以是番薯麵條、豆子麵條,隨各人口味
等水一開就下麵條,等到麵條漂起來,就把摘好洗淨的蔬菜葉兒扔到鍋裡,淖一下水就熄火。笊籬撈起麵條,用井拔涼的井水過上兩遍,涼麵條傾在大碗裡,澆上蒜汁,就可以開吃了。
廚灶上還給章蓴‘老爺’配上了冷盤,黃瓜絲撒些芥辣末,攤雞蛋皮切絲兒,還有大碗的熟驢肉、滷豬腸。
章蓴吃起來真是鹹香開胃,淋漓盡致,稀里嘩啦連吃兩大碗涼麵條,這便心滿意足,牽了馬出門上直去也。
平虜侯在西北的別館、別業雖多,但當下真正號令西北的軍政中樞不外乎武威的平虜堡、關中的長安直隸府和西域的河中直隸府三處。武威的平虜堡,雖是雷瑾起家之地,但囿於地理形勢的限制,到如今其實已經難堪總攬西北之重任,擔著一個名義而已,其在西北政治中的地位早就悄然降低,倒是不少官方半官方背景的學館、學社、學校在這裡設立了分支;長安作為西北官民預設的‘陪都’之一,一向就是西北幕府在東面的軍政中心,而河中府雖然也只是‘陪都’之一,則因平虜侯行轅的緣故,在事實上成為整個西北的中樞。
西北的印書館、通譯館、弘文館、博物館、儒學館、曆法局、算學館、農學館、百工學館、商學館、歧黃醫道館、書畫學館、琴棋學社、數學社等官方衙署和官方半官方背景的學社、學舍,在河中府也都有分支設立;而西北的許多官辦學校,譬如文官學院、武官學院、吏士學校、銳士學校、火炮學校、通事學堂、齊民學堂、天工學堂、善賈商學堂等等,也都在河中府開辦了分支的學舍。
說起來,因為某幾位西洋傳教士的上書建言,以及平虜侯一貫倡言‘文而化之’,所以西北治下象印書館、通譯館、弘文館、博物館等衙署、學社,各類官辦學校附設的‘某某藏書樓’、‘某某書院’、‘書齋’、‘經綸閣’、‘庫’之類,以及佛道等各宗教寺院宮觀的‘藏經閣’、‘經堂’、‘僧院’、‘佛學院’、‘道藏學院’、‘經學院’,其中的大部分藏書,想外借或者借抄藏書者一直以來都只需要繳納押金和適當支付一些錢鈔就可借出書籍,與別處藏書樓非親朋故舊門生子弟登門概不外借藏書的做法,大不相同。
不過也有例外,章蓴當差輪直的平虜侯府隸下‘明堂’‘圖籍所’,其中藏書就一概不許外借,但亦允許侯府以外的各色人等,在侯府指定的處所中交納一點銀錢閱看藏書,只是不許私藏帶走。
平虜侯府設立的‘明堂’所屬‘圖籍所’,包括了‘書上樓’、‘澹水觀’、‘石臺’、‘守藏室’以及‘抄書閣’ 等處,象章蓴這樣的執役人等,應在‘圖籍所’各處輪轉。這個月,章蓴輪班,就是在‘抄書閣’當直了,這也就純粹是個閒差,而且一天有三班,每班兩個時辰,事情也不多,反正到時辰換班就是了,所以章蓴是吃了午飯才到抄書閣上直。
‘抄書閣’,名字很直白粗陋——圖籍所的藏書向不外借,卻是允許自備紙筆現場抄寫,凡是自己抄寫的紙張是可以帶走的——抄書閣就是讓人抄寫藏書的場所,大概有點‘書非抄不能讀也’的意思在裡頭,倒也不是故意為難讀書人。如果家境貧寒之士來這裡看書,又願意為圖籍所抄寫任意一卷書籍,也可充抵其一月借閱之費,所用紙筆墨硯燈油之類還可免費;當然抄寫書籍,必須使用正楷、行楷、隸、臺閣(官用楷書字型)、北碑(魏碑)的‘小字’,書法端正合式,須有相當水準;如果抄寫的書籍,字跡端正合式又無字句錯訛,書法在水準以上,‘圖籍所’就會予以收藏;若是抄寫字跡達不到要求的水準,也自有去處,比如將這些書賜予‘義學’,卻也不消多說。
不想自己抄寫書籍的話,在抄書閣也可以請人代抄書籍,在給付抄寫人錢鈔之外,紙筆墨硯之類也要自備或者出錢在‘抄書閣’這裡買。
章蓴還知道,在警備森嚴的侯府‘內記室’,還有一種‘秘閣圖書’,據說那裡邊的檔案圖籍皆屬西北幕府和平虜侯府的機密,即便是未蓋黑色或者紅色鷹頭印章的秘密文牘,也至少得十年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