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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皇帝喉嚨裡發出毫無意義地嗬嗬聲音,卻毫無示下。 高福臨有點著急,束音成線說道:“皇爺,情勢緊急,不容耽擱。 奴婢神官監掌印太監高福臨,還請皇爺即刻頒下密詔,俾使奴婢等有所憑依指望!”
皇帝踞坐不語,緩緩地歪倒在床榻之上。 毫不理會。
寂靜地夜裡,高福臨心中格登一跳。 這是怎麼了?
若有所疑,若有所覺,高福臨心念百轉:難道?還真是被人以藥迷惑了心智?或是中了什麼邪術厭勝?
事急從權!
高福臨一咬牙,再不顧什麼上下尊卑、綱常禮教,倏然一閃,已到了床榻邊上
時入隆冬,天氣愈寒。
端坐在南窗大炕上的展皇后。 身上罩了件石青銀鼠褂子,粉光脂豔,雍容華貴。
鋪著新猩紅氈的炕上,設了大紅彩繡靠背引枕,搭著黑狐皮的袱子,晨光從窗欞中照射進來,將坐在大白狐皮坐褥上的展皇后,映出一圈朦朧光暈。 襯得越加的豔若鮮花,曼妙風流。
當地放著鎏金琺琅大火盆,火炭紅紅,亂散幽香,展皇后的兩邊又鋪了皮褥,坐了皇貴妃顧氏和周氏。
是日軍次昌平。 駐蹕於當地皇莊。
展皇后這趟離京,說是微服出巡,實際上她並沒有真正露面,遙領軍事、冷眼查察而已,這就是她身為女人地難處了,即使當政柄權,也很難拋頭露面,只能依賴親信太監和其他心腹在幕後遙控大局,何況展氏一黨以詭譎的旁門手段‘竊國’當權,更是不能公諸天下地隱秘。 在京師情勢日趨緊張之際。 展氏冒險離京。 微服巡視,目的就是為了確認京師附近駐軍的忠誠。 牢牢掌握住軍隊——展氏一黨要想在未來的京師危局中勝券在握,屹立不倒,掌握住刀把子才是最最要緊的事項。
就在上個月,好幾個上本參劾的翰林,因為‘出言不遜’被朝廷降旨廷杖,兩個翰林各受廷杖六十,削籍為民,永不敘用。 另外兩個翰林官員則因‘言辭孟浪’, 廷杖八十,充軍邊省,終身不赦。 廷杖本是太祖開國時所設,幾百年沿襲下來,如今已成祖制,官員受刑不過者往往立斃杖下,倖存者也臀肉無存,留下永久殘疾。 然而,那些外朝文官,不管是東林黨、復社,還是齊黨、楚黨的官員,都擺出一付“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地架勢,言辭激烈的參劾奏章,依然象雪片一般飛進宮去——在不少外朝文官的心目中,因為上本奏劾而受廷杖是一種士林榮譽,被廷杖而死的人是儒林烈士,被廷杖致殘的人則是儒林大賢,殉道赴死、惟恐人後的文官向來就不缺少。
本來文官上本參奏,因言詞孟浪,有失體統而遭廷杖責罰的事情,帝國皇朝歷代以來都不少見,但是內廷後黨的智囊謀士們這一次卻覺著事有蹊蹺,曾經密令皇室密探們著力打探其中緣由,雖然始終不得要領,後黨地智囊謀士還是從種種細微跡象中,對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情勢有所洞察,知道京師中各方勢力長久以來的龍爭虎鬥,很可能面臨徹底攤牌的局面,因而謀士們才有了暫時離京巡視、暗中部署應變的提議,一來展皇后可以借離京巡視的機會觀察京師附近駐軍地人心向背;二來可以給某些暗中潛藏心懷叵測的人一個攪風攪雨的‘絕好機會’,後黨才好‘引蛇出洞’,俾以‘後發制人’、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如果展皇后一直守在京裡,那些心懷異志,意欲渾水摸魚的人,難免有所顧忌,放不開膽子搞陰謀詭計。
透雕漆几上,擺著幾個五彩細瓷碟子,盛著些桃花燒賣、果餡頂皮酥、上用果餡椒鹽金餅、玫瑰鵝油餅之類的精美點心,但皇貴妃顧氏和周氏顯然更中意‘衣梅’的滋味一些——這種用藥料和蜂蜜煉製,再用薄荷桔葉包裹,細甜有如飴糖的‘衣梅’, 都是江南杭州府上貢的南貨,味道細膩,回味綿長,在北地也是一般人吃不著的稀罕物兒,宮廷裡地貴婦人都愛這一口吃著玩兒地零嘴。
正襟危坐的展氏,就沒有顧氏、周氏那麼輕鬆了,剛大早起地,京裡留守密探們的密報就到了,話說昌平府與京師的距離委實算不得太遠,昨晚上發生的事,今兒就保準能在展氏跟前稟報事由始末,如何定奪決斷,亦在展氏一念間的抉擇。
旱災、蝗災、澇災,糧食歉收,兵連禍接之外,官府考成、京察唯以催科完賦為要,逼勒庶民可謂苛厲,誠所謂‘為淵驅魚,為叢驅雀’,中原白衣、橫天紅旗剿而不滅,越剿越多的主要原因之一,就在於吏治苛政,積重難返,再遇水旱天災,時疫屢起,饑荒日甚一日,人禍天災兩相壓榨,窮漢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