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才威望,均不下於當年的武后。女子稱帝,已有前例,臣不信只有武后專美於前,而無後繼之人。”
太后震怒道:“大膽錢惟演,你竟敢口出悖亂之言,難道不知道是死罪嗎?”
錢惟演跪下,抬起頭來,神情鎮定如故:“錢惟演在太后面前,從來不曾隱瞞過自己的想法。王候將相寧有種乎,太后與龍位只差一步,何不走出這一步來,難道說您真的甘心只讓武則天成為千古一帝嗎?”
太后看著錢惟演,慢慢地、優雅地坐了下來,淡淡地道:“我早該明白,方仲弓一介小臣,怎麼敢這樣大膽進獻這樣的奏議;程琳又怎麼敢上這樣的畫圖來。”
錢惟演直視著太后:“太后以為是錢惟演在教唆的嗎?”他笑了笑道:“惟演若要教唆,也不至於這般淺顯吧!”他跪前兩步道,雙目炯炯:“太后還不明白嗎,這是百官之心啊!”
太后的聲音中透著絲絲的寒意來:“百官之心?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僭用百官之心的名義來?”
錢惟演冷笑一聲:“百官之心,早已經不知何去何從了。當今皇上已經逾冠,范仲淹、晏殊等人數次上表請求太后歸政,太后何以把他們遠貶了?太后既然不準備歸政皇上,皇上已經成年,日日在朝堂上做一擺設,對著名義上屬於他的權力觸手可及卻始終不得,焉能無怨?太后,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行。若是想讓皇上成為真皇帝,太后當歸政皇上。若是太后仍執掌朝政,則朝堂上又怎麼還能再出現一個國主呢?”
“哈哈哈”太后忽然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卻一股無奈之情湧上心頭:“我現在才明白太祖皇帝當年陳橋驛上,黃袍加身時的心情。世人都說他早有預謀,只怕當時他也是騎虎難下了!”
回想她稱制以來,這多年的樁樁件件,一開始從曹利用到王曾,不斷地有臣子們或明或暗地使用手段要她“還政”,實在是不勝其擾。對這些臣下們的舉動,她自然也不會毫無表示,修晉祠,頒律令等種種措施,原意是為了提高皇太后的權威和聲望,打消那些“還政”的聲音,孰不料所有的事會越演越烈,到如今的請求封七廟,獻武則天圖,是她誤導了這些人,還是他們誤會了她?
到如今,她真的是勢成騎虎,還是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和期望在慢慢地膨脹開來呢?
太后眼中的寒意更重,她轉過頭去,看著懸掛在壁上的武后臨朝圖,陷入了沉思。
錢惟演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臣請太后早做決斷,以安百官之心。”
太后緩緩地擺手:“你下去吧!”
錢惟演退出去了,一室寂靜。太后站起來,一遍遍地撫摸著畫上的武后畫像,輕輕地嘆了一聲:“你當年一定也曾遇上過與我一樣的兩難之局吧?”當年武后殺二子,奪江山,唐氏宗族被屠殺殆盡,是怎麼樣強烈的慾望,會讓人下這樣的狠心手段。
而她,做得到嗎?
她於皇帝之位只有一步,觸手可及,千古以來難道就真的只有武則天成為了千古一帝嗎?
回想當年,在澶州城下看到蕭太后千軍萬馬中的一襲紅袍,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可是到了今天,她也擁有了這樣的地位。她已經是一國之主,她的制令也形同皇帝的制令。
她看著眼前的武則天像,卻漸漸地與四十多年前,在蜀中逃難時所見到的武則天廟中塑像重合在一起。武則天廟中,
那一年,她在則天廟,聽著計辭對她與李順講述著武則天昔年的故事時,才十三歲的劉娥怯生生地問計辭:“女人也能做皇帝嗎?”而今天,這一句話,她卻要在問自己了。
她不曾想到過蕭太后的位置,而今她已經坐上這個位置。那麼她和武則天呢,當年她也絕對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可能達到武則天所建立的功業一樣,成為一國之君,成為一個女皇帝。
而今,成為一個女皇帝,成為一個象武則天一樣的女皇帝,穿上龍袍登上龍椅,讓天下人都拜倒足下,讓千百年後的每一個人,聽到她的故事都會雙眼閃亮。這種強烈的願望,在她的心底燃燒著,讓她想要大聲地呼喚出來。
過得數日朝會,恰好仁宗不在,太后忽然開口問道:“諸卿可知,唐武則天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滿朝譁然,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誰也不敢站出來應答。
隔了很久,太后輕輕地嘆息一聲:“就沒有人能夠回答得出來嗎?”
忽然只聽得下面一個聲音大聲道:“武后是唐室的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