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道:”我今日練書法,寫了一天,也就這幾個字較為滿意,便給了你吧!”
錢惟演只得拜領:”謝父親!”
錢俶緩緩後仰,靠在椅子上,臉上忽然有說不出的倦容:”我累了,你下去吧!”
錢惟演只得應道:”是!”捧著書法,恭敬地退了出去。
走出書房,錢惟演看著手中墨跡未乾的書法,心中忽然覺得沉重無比,錢俶特地叫了他來,卻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只是給了自己這四個字:慎勿為好!
慎勿為好?父親向來怒不改容喜不變色,平時對自己甚為倚重,今日特地寫這四個字,此中心意,自是盡在不言之中了!
今宵,元休和錢惟演都一夜無眠。
二更的時候,一聲驚雷將兩人炸得同時跳了起來,推窗一看,卻見一道電光閃過,滂沱大雨竟傾盆而下。
元休看著窗外,看著越來越大的雨,看著那風雷交加,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下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就停住了。元休見雨停了,才鬆了口氣,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是全身冷汗。
聽得更鼓敲過五更,元休用最快的速度自行換好衣著,推開門,卻見張耆和劉美已經站在門外了。三人相互點了一下頭,心照不宣向外走去。
走過迴廊,卻見錢惟演也已經著裝齊備,率了幾名家將正朝這方向而來。一行人會合後,便一齊上馬,真奔新曹門。
☆、第十二章(4)失子
昨日錢惟演已經從押送劉娥出京的御林宮口中得知,劉娥正是從新曹門出城。於是直向新曹門而去。
出了新曹門外,是五丈河,源自汴梁東北的濟鄆,東路諸道州的糧物皆從五丈河運入京城,五丈河有有五座橋,依次叫小橫橋、廣備橋、蔡市橋、青暉橋、染院橋。
眾人沿著河岸一路搜來,皆不見劉娥蹤影,錢惟演道:”河岸沒有,便只有過橋去搜了。除了小橫橋外,咱們四個人各帶一個家將,分頭自這四座橋搜過去,王爺您看如何?”
元休點了點頭,幾個人便各率一名家將,分頭而行。
卻說錢惟演下了馬,與著家將過了蔡市橋,前面一眼望是,是驛道。兩邊都是茂密的松林。錢惟演眉頭一皺,對家將道:”我搜左邊,你搜右邊,只要一找到馬上叫我。”
兩人再分頭而行。錢惟演沿著松林間的一條小道慢慢地搜進去。這松林不大,沿著小道走了約一刻鐘,眼見就要出了松林。錢惟演忽然站住了,他聞到了松林中,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
此時天尚未大亮,松林間更是不甚光明,錢惟演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強,他聞著血腥的氣味,卻是從那無路的密林中傳出來。
錢惟演努力辨著那股血腥之氣的來源,再次回頭向無路的松林中走去。他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松枝勾破了他的衣服,他半點也沒有覺察到。
走了片刻,已經出了松林,那股血腥之氣卻是更重了,但見前面一個小土坡上,有一道亂七八糟的腳印拖痕,泥濘中竟雜著斑斑血跡。
錢惟演心頭大震,急步跑上小土坡,卻見土坡後的血跡更重了,順著越來越多的血痕,他的目光落到最後一堆血跡裡泥濘上裡,橫臥著一個渾身血跡的人。
錢惟演飛快地衝了下去,抱起了那個人,未曾拂曉去她臉上的泥濘,便可肯定她就是劉娥。但見劉娥渾身泥濘,下半身的衣衫,早已經被鮮血染透。
錢惟演抱起劉娥,觸手之處,劉娥竟是四肢冰冷,唯有□微溫之處,仍有血流不止。錢惟演這一驚非同小可,連聲呼喚:”小娥,小娥”
劉娥一動不動,臉色慘白如死,再探她的鼻息,呼吸竟是似有似無。
錢惟演解下外衣,包在劉娥的身上,抱起劉娥向外狂奔。
懷抱著的這具身體裡的血一滴滴地自他的指尖流下,彷彿劉娥的生命,也這樣一滴滴自他的指尖流失似的。錢惟演有生以來,只覺得從未有過此時的恐懼。他抱著劉娥不擇方向狂奔,只見前面有一所農舍,他衝了上去,一腳踢開門,只唬得裡頭燒飯的一對農人躲避不及,還以為大清早來了強盜。
錢惟演直衝到炕上,將劉娥小心翼翼地放到炕上,才回頭衝著那對農人夫妻道:”快拿熱水來。”
隨著話聲,已經是一錠雪花銀錠扔了過去。
那農人平素只見著通寶銅錢,卻不曾見過整的銀錠,忙拾著銀錠還在將信將疑中。那農婦大著膽子走上前來,才一觸著劉娥便驚叫一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