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我上次倒是聽說，那是怪乳孃沒有照顧好小皇子。那次中秋宴，我看他吃了好幾個月餅，倒像是餓著了？”
楊婕妤吃吃地笑道：“可不是餓著了。她們郭家大宅門裡頭的怪規矩，說是小孩子得管著，不許吃太飽了，若遇上身子不舒服了，未叫太醫，倒是要先清清淨淨地餓一頓。”
劉娥貧寒出身，自幼兒只愁吃不飽，卻不知道有別人家的孩子是怕吃飽了，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實是聞所未聞，駭笑道：“我以前倒是見過，窮人家的孩子會吃不飽，沒想到將相門第，孩子也會餓得慌！”
楊婕妤向左右看了看，確信無人旁聽，這才悄悄地說：“我彷彿聽人說，皇后前兩個孩子沒養大，也都是這餓出來的毛病。平時不許吃太飽，結果旁邊跟著的人一閃神兒，那桌上的點心就進了肚子，一下子吃撐著吃壞了。”
劉娥也嚇了一跳，悄悄地搖手道：“這話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皇后的孩子，皇后自有她的管教辦法，輪不到咱們管，也輪不到咱們多嘴。”
楊婕妤道：“聽說小皇子前些時候身體不太了，我本想過去探望，不想皇后卻說孩子沒什麼病，倒把我打發回來了。”
劉娥沉吟道：“奇怪，她如此忌醫諱藥，卻是為何？”
楊婕妤冷笑一聲：“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還是不死心，想要在承天節上讓小皇子出席，讓官家立她兒子為太子啊，所以不叫告訴官家，也不許外揚！”
卻說這邊劉娥與楊媛在商議皇后宮中之事，此時郭後在壽成殿中，也自是對她二人關切異常。
御香繚繞，一室寂靜無聲。隔了半晌，但聽得郭後輕嘆了一聲：“鶯兒，承天節快到了吧！”
十二月二日是承天節，也就是真宗的生日，鶯兒服侍了郭後多年，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忙答道：“娘娘，一切均已準備妥當。”
郭後臉帶憂色，低低的聲音似沒有抑揚頓挫：“德妃是個很謹慎的人，你要小心。”
鶯兒躬身道：“奴婢知道。”
郭後愁眉深鎖：“祐兒也真是不爭氣，偏這要緊關頭，又鬧病了。”
鶯兒勸道：“娘娘放心，小皇子吉人天相。而且，小皇子病了，官家也會多來咱們這裡，那狐狸精那裡自然就少去了。官家最疼的，終究是小皇子啊！”
郭後嘆了一口氣，真宗的承天節離過年又不到一個月，年底下節日繁多且又雜事紛紛，每到此時，總是宮中最忙的時節。
卻是在這時候，皇子玄祐又得了風寒。秋冬之交，本就容易受寒，郭後初時也不以為意，只叫了太醫趕緊看好，免得誤了承天節。
誰知道這病卻一時不見了，太醫用藥好幾日，玄祐病勢不未退，反而陷入高燒狀態，暈迷不醒說起胡話來，令得郭後憂心異常。
“鶯兒，”郭後道：“看祐兒的病勢，怎麼會越發重了呢。看來莫說承天節前難以痊癒，只怕這個時候，要不得不稟告官家了。只是一拖過了承天節，咱們就沒機會在長春殿那個孩子出世前，將祐兒冊立為太子了。”
鶯兒勸道：“娘娘請寬心，不管立嫡立長，咱們小皇子都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更何況，那邊生下個什麼還不知道呢！”
郭後輕嘆一聲：“祐兒的事一天未定，我心裡頭就不安。前朝有多少宮中爭亂，皆因為儲位未定而引起。將來皇子多了，祐兒的將來，後患無窮啊！”
鶯兒目光閃爍，喃喃地道：“後患無窮，後患無窮！娘娘，奴婢認為，咱們應該把小皇子的事情稟告官家，說不定”
郭後一怔，看了鶯兒一眼。
鶯兒嘴角一絲微笑：“官家素來最疼小皇子。”
郭後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第二十五章
夜深了，劉娥獨坐窗前，將頭上的釵飾一一卸下。侍女如心站立一邊，服侍著她卸妝，忍不住問：“娘娘，今晚官家不來嗎？”
劉娥淡淡地道：“今晚皇后宮裡小皇子有病，官家不回來了，咱們先歇息吧！”
如心不敢多問，只應了一聲：“是。”便服侍劉娥躺下，放下簾子，吹滅了燈，坐在榻前的臺階上倚著床柱子正也有些睡意朦朧之時，忽然聽得外面有低低地聲音：“李姐姐，李姐姐！”
如心本是半睡半醒地守夜，聽到聲音連忙睜開眼睛躡著腳步欲去開門，卻不料劉娥也未睡著，問了一聲：“門外何人？”
但聽得雷允恭的聲音恭聲道：“奴才該死，驚擾娘娘安寢。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