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好,白先生真會做生意,這買賣葛某不虧,自然樂得成交,呵呵呵”
白鈺原就在監視之下,這通電話令警方懷疑他和黑社會仍暗中勾結,便準備取消他的緩刑期,直接關入監獄。
可白鈺在最後關頭,和警察都做起買賣。
他說,“關我早一天,晚一點,你們都不痛不癢,但我知道“青鷹幫”一直是你們的心頭刺兒,想斬草除根卻連老巢都不知在哪兒。我和他們的樑子結大了,就想除之而後快,雖然現在政治身份不同,但暫時也算一條道上的,何不好好合作一把。你們大可以把我當成誘餌,反正被關五十年和死無異,能除掉一個仇家,也算死得其所。“
是樁不錯的買賣,警方開始進行緊密調查,佈局,準備一石二鳥。
《川島芳子》浴火重生,竟意外地奪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最佳電影獎和最佳女主角獎兩項大獎。
花洛和蘇媚又就此平步青雲了。
他們又一起坐在了頒獎臺下。
蘇媚緊緊握著花洛的手,手心滿是汗,她說,“我好緊張,不知道待會該說些什麼,我怕說錯”
這獎項太得之不易了,她看著臺上演員一個個領獎,也幻想著待會獎盃落到自己手上的感覺,它沉重神聖,也許似拖一片天。
她目中蓄滿眼淚。
花洛湊到她耳邊,說,“說感謝你‘相公’的提拔就行了。”
“討厭,誰是我‘相公’?”
花洛自然是要感謝的,但不能忘的還有白鈺。
她知道電影的解封也歸功於白鈺,敗也白鈺,成也白鈺。
她欠他的一輩子還不清,唯有如他所願,鳳凰涅槃,功成名就。
“生米不單煮了熟飯,還糊了,爛了,大浪淘沙,千劫百難,還不能算相公啊?頒獎禮後,我們先去英國結婚,然後再回來中國拍戲,好麼?”
他竟然向她求婚。
她心頭喜極,但假意又嫌他太過隨意,說,“這算是求婚麼?沒戒指,沒鮮花,一點誠意都沒有。”
“獎盃算我送你的定情物剩下的回去給補上。”
他在她耳邊輕吹一口氣,她面上浮起一抹紅雲,即使極力低調掩藏,還是豔光四射出來。
“好。”她答應。
心頭汩汩地溢位蜜來,甜得如夢似幻。
這邊是華燈之夜,滿目璀璨。
那邊是戰後之地,屍橫遍野。
滿臉是血,滿身是血,滿天是血,滿地是血他一身的子彈窟窿,血液從身體流乾,魂魄流空,疼得麻木,便沒有疼痛,他用手往心口抓了一把,滿手是爛肉。
他顫抖著抹開臉上糊住眼睛的血,然後點上最後一支菸,一支斷裂扭曲的煙。
將剩餘的半截火柴扔在旁邊一堆照片裡,照片燒起來,他好像看到蘇媚在火中涅槃重生。
他抓著頭髮,顫抖著,咯咯咯地笑。
天好黑,沒有一點光亮,黑暗壓過來,壓過來,像一片流膿的發黑的汙血,漂著一具具半溶的屍。
他透不過氣來,呼吸不了。
掙扎著起身,尋找一點光亮。他還是太怕黑暗了。
往東,往東是不夜的都市,有徹夜不眠的霓虹。
他掙扎著搖搖晃晃地走去,孤單影只,步履蹣跚,滿臉猙獰,像是黃泉半路叛逃的鬼。
他終於靠近了光,好溫暖,身體在光裡漸漸融化,漸漸變輕,也許漸漸消失不見。
他看到街邊廣告電視上正在直播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
正是蘇媚,領著獎盃在說話。
上天厚待,沒想到在最後的最後還能再見她一面,隔過遙遠的時空和距離,他們相視而笑,喜極而泣。
“能得到這個獎項是我無上之榮幸,是個意外,但也不是意外,因為我們很多人為它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流了太多的血和淚”她淚如梨花,紛紛落落,“我最要感謝的人是我的‘相公’花洛,是他一手提拔我,一手造就我,一手圓滿我還有一個人,他沒法到現場”蘇媚數度哽咽,又接下去,“也許以後也沒法再見面了,但是我我們會一直等他,無論是五十年,還是一百年,這輩子不夠,下輩子來還”
白鈺笑著哭了。
“傻瓜啊,不用等了,等不到了不用等了”
他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他極力睜大眼,眼裡還有微漠的光芒,似最後一點燭光,籠著她,她在他賦予的光芒裡,落盡鉛華,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