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曼容只做了一件事。
可這件事卻遠遠出乎東月的意料,也讓她對這位宋府嫡長女徹底改觀。
“她一口氣寫了幾十封信,讓我秘密送往各處——小到不起眼的路邊攤攤主,大到豫州王手底下最寵信的謀臣,信的去處五花八門,什麼樣的人都有。不過其中最多的,還是集中在馮宋兩家權力內部的好幾位大佬身上。”說著,東月還順手從懷中抽出一封信遞給戴天軒,“這是最後一封,給馮家大少爺的,我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戴天軒接過信,也不開啟,只是很隨意地舉起對著陽光看了看,下一秒,瞳孔卻是猛地一縮:“真沒想到,她同馮家大少竟然還有這樣的交情。”
東月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旁人只知道這五年來,宋曼容跟著馮二少和聞人公子四處風花雪月,緋聞漫天,卻忽略了馮寒山三教九流的交友圈和為了附庸風雅對聞人拾德頻頻示好的眾多名流,宋曼容日日跟在他們身邊,只要稍微留點心,便可輕鬆籠絡到一般貴女根本籠絡不到的龐大人脈。”
戴天軒皺眉:“不對啊,倘若她真有這麼大的本事,怎麼會任由家族安排自己的婚事?”
“少主怎麼知道你們的婚事不是她‘任由’的呢?”東月挑眉反問,“眾所周知她喜歡聞人拾德,聞人拾德對她的反應卻始終是不冷不熱,沒準兒她也正想以此試探一下聞人拾德呢?最直接的證據就是聞人拾德前腳拒絕了她,後腳她就一反先前淡然接受的態度跟家裡鬧翻不肯嫁。”
“倒是我疏忽了。”戴天軒瞭然點頭,一秒後臉色一變:“不好,這樣一來,拾德豈不是羊入虎口?!”
東月愣了愣,下意識地理了理目前為止的所有情況——
宋府內部出了問題急需援助,宋曼容順水推舟默許家族和戴家談聯姻事宜,並企圖據此試探聞人拾德;
聞人拾德心繫馮寒山,拒絕了宋曼容,宋曼容大受挫折,立時和家裡鬧翻;
馮寒山擔心宋曼容,前去求聞人拾德,希望他能向戴天軒求情,誰知被表白,震驚之下閉門不出;
宋曼容誤以為自己成了擋箭牌,愈發失控,恨極之下不惜暴露自己隱藏多年的實力,誓要和“情敵”馮寒山死磕到底,順便收回“放養”多年的宋府大權;
聞人拾德在馮寒山那兒感情受挫之際突然收到“僱主”戴天軒的傳令,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態上門向宋曼容求親
“臥槽!我得馬上回宋府!少主,馮府那邊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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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歲那年被家族無情地取消了繼承人資格,又強硬地要她接受全然相反的嚴苛的淑女教程後,宋曼容幼小的心裡便只剩下了恨。而這份恨,在看見同為世家後裔,卻活得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馮寒山時,便越發深刻。
所以十三那年,當馮寒山帶著滿臉自信大聲向自己告白求親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僅如此,還忍無可忍地出手狠狠教訓了他一番——活在溫室裡的紈絝子弟,怎能理解她內心的黑暗與痛苦?
可這份黑暗與痛苦,全在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出現在她眼前的一瞬間,冰消融解了。
這個人,一定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希望。
雖然宋曼容不願意承認,馮寒山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的確是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在見過聞人拾德三次面之後,馮寒山便私底下找了個機會,開門見山地問她是不是喜歡上了聞人拾德。
“曼容,我從你的眼神裡就能看得出來,拾德於你而言是不一樣的,對吧?”彼時,年方十五的少年對她如是苦笑道。
她挑眉:“寒山,你這樣問我,是想幫我麼?”
馮寒山抿唇,點頭。
她自傲一笑:“不需要,我宋曼容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努力得到,利用你接近聞人公子這麼無恥的事情,我才不屑做。”
“曼容,我無意傷害你的自尊,可是恕我直言,以你現在的情況,別說接近拾德,光是想進入我們這個圈子恐怕都不是易事。”
宋曼容臉色瞬間鐵青——他說得沒錯,一個被家族半途取消繼承資格的嫡長女,光是這一句就足以讓那些無所事事的上流人士腦補出無數劇場。
“曼容,我們好歹從小一起長大,總不能因為我一次衝動的告白連朋友都沒得做吧?”馮寒山上前一步,像小時候一樣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不願意做我妻子就算啦,以後我們還以兄妹相稱,好不好?”
這一刻,宋曼容已經管不了馮寒山是真心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