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鋪子或者富貴人家的僕人都會去孟家灣採賣果子,何止一二家。況且聽說那孩子是從京中去的,上京城最少也有上百萬戶人家,她們又要去哪裡尋?
姐弟四個問過孟伯之後,在何氏面前絕口不再提此事,只盼著她每日好起來。
過了三七,鋪子要開張了,夥計徐良卻來辭工。
東家亡故了,東家太太又病病歪歪的,徐良回家與家人商議,好歹現在工錢都付清的,若是再幹下去,鋪子將來虧損了,說不定就得白乾了。
他家小門小戶,也貼補不起,還指望著他自己賺錢回去娶媳婦兒呢。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林碧落一點也不驚訝徐良有這樣的選擇。反倒是林碧月不依,道是徐良籤的契約到明年底才滿呢,怎麼能現在就放他走?
林碧落安撫炸了毛的二姐姐:“就算留下了他,他幹活的時候偷尖耍滑,再一個,咱們家是賣吃食的,萬一他在吃的上面動手腳,到時候出了事豈不是砸了自家招牌?還不如趁著大家現在都和和氣氣的,放他走?”
防人之心不可無,林保生當初覺得三閨女戒備心重,是一點也沒看錯。
“那以後誰來賣貨?”林碧月雖然覺得小妹妹這話沒什麼問題,但擺在眼前的卻是大難題。
家中還有一點存貨,鋪子開著,到了過完年估摸著便沒什麼可賣的了。但現在才八月初,這中間的幾個月誰來看鋪子?
林碧雲與林碧月雖然對後院的事情沒問題,但記帳賣貨就不在行了。
“正好我也不能去學堂了,就在家看鋪子吧。”林碧落寬慰兩個姐姐,“楠哥兒是必定還要去學堂向先生請教學問的,我一個女孩子,也不準備去考狀元,索性以後鋪子我來看,搬不動的總還有迎兒跟姐姐們,搭把手總還能過去的,先把家裡存的貨出清再說。”
等過完了年,想來阿孃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再另行計較。
姐妹三個一商量,就將此事定了。林楠是個小孩子,許多時候以林碧落的意見為主,即使反對也無效。等於是四票透過。
林碧落還特意留了徐良幾日。
“徐大哥,你也知道,鋪子裡的事情我完全不懂,還要央你在鋪子裡多幹半個月,我發你一個月工錢,煩你將鋪子裡的果子價格,怎麼賣法兒教了我”
徐良在心裡想了想,反正目下他還沒找到新的夥計,幹半個月拿一個月的工作,也合算,便暫時留了下來,教林碧落賣貨。
林碧落怕自己記不住,專門拿個小本子,將徐良叮囑一一記下了,又贊他:“徐大哥,多虧了你肯教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徐良本來心裡還有一絲愧疚,見她這般專心好學,人又乖巧懂事,教的便更為用心一些,約有十來日,她便已經能獨自稱秤賣貨,記帳打理鋪子了。
他本來便著急要出去再尋活計,見林碧落賣起果子來有條不紊,記帳又清楚,比他做的還要好,便正式提出請辭,林碧落大大方方發了他一個月工錢,又包了四樣蜜餞果子給他:“徐大哥,我們家也沒別的什麼好東西,就這果子吃著味兒還不錯,你拿點回去給徐家伯母嚐嚐。”
其實林保生待夥計向來大方,徐良在林家鋪子上工這幾年,家裡人吃的零嘴兒都是林保生髮了話,讓他從鋪子裡拿回去的。沒想到臨走,林碧落也這樣大方,心中更有幾分不是滋味,又想著,若是林保生還活著,他定然留在林家鋪子裡好生幹。
奈何天不佑人。
等徐良走了,林碧月從後面出來,瞅著他有背影生氣:“三妹妹,你怎麼不但提前放他走了,還送他吃的?那少說也有二錢銀子呢。”
林碧落拉著林碧月的手輕輕搖了兩下,似撒嬌一般問道:“二姐姐你覺得,從咱們家出去的夥計,讓他將來提起咱們家來,是贊咱們家厚待夥計,不苛刻人呢,還是在背後罵咱們家小氣摳門,留不住人呢?”
現代社會的人際關係,要比這個小小鋪子複雜太多。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又或者人品奇差的奇葩,林碧落與人相處向來都秉承著“見面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原則。
徐良不過是個小夥計,此刻要離開林家,總是為自己的生活做打算。在看不到林家生活的希望之時,也不能要求無關人員與他們家人陪綁,渡過這段低谷。
假如徐良肯堅持留下來,那是他的義,他要走,也不能算是不忠,說白了不過是薪酬關係,哪裡能要求別人不顧一切的犧牲?
林碧落的想法,固然對這個世界的賓主關係看法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