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然心裡暖融融的,笑笑說:
“我也知道不好。習慣了。”
“還是少抽點。”林雪茵像妻子一樣關切地說。
趁吳明然去洗漱的當兒,林雪茵仔細看了看他們這間小屋子,然後站在書架
前看他的書。
吳明然搭好毛巾,說:
“都是很枯燥的東西。”
林雪茵轉過身。吳明然說:
“坐吧,別站著。”
“你不吃早飯?”
“很少吃。”
“胃會壞的。”林雪茵覺得自己真有點妻子的嘮叨了。
“習慣了。”
“你有兩個壞習慣了。”
“還有更多的。”
“什麼?”
吳明然看看林雪茵的眼,那雙眼睛是帶笑的,但含著暖意。他捋捋頭髮,搖
搖頭。
林雪茵又說:
“誰都有壞習慣的。”
吳明然想,我的壞習慣是男人的壞習慣,只有女人可以改正它。而面前的這
個動人的尤物不也曾經在他的夢中出現過嗎?如果他現在狂野起來會怎麼樣?
吳明然的沉默讓林雪茵產生了奇妙的感覺。女人的本能告訴她:有某種危險
正在向她逼近。而這種危險是什麼,她是清楚的,她的面板,神經和靈魂都和這
危險短兵相接過,她一度失敗了,那麼,她這次還會失敗嗎?她對這結局沒有把
握,而現在,她還可以全身而退;或者,她就必須鋌而走險!
第八章
沉默使兩個人的心理急劇地變化;或激或緩,或哀或怨,或勇或怯,或起或
伏。
吳明然覺著心臟在以一種亡命的速度搏動,過多的血液湧上頭部。他知道,
這沉默是一種暗示,甚至可以說是一種默許,一種期待了。他現在所要做的只是
像倒一杯白開水那樣,把要說的話說出來,她就是他的了。
“學雪”,吳明然低著頭,就像一個近視的人在地上找一根針那樣,
“雪茵,我可以握你的手嗎?”
林雪茵似乎沒有聽見,她坐著,閉了閉眼睛,覺得有淚水從臉頰上滑了下來。
她並不激動,也不悲哀,甚至有些討厭他這樣說。
淚水在面板上滾動的感覺那麼清晰,有些溫熱的淚珠慢慢變涼了,在下巴上
駐留了一會兒,輕輕地滴下去,落在腿上,在褲面上一圈一圈洇開。
我不愛他。她對自己說,看著那個低垂的男人的頭顱。
吳明然的頭像一個毫無生機的球體懸在那兒,突然,它活了,猛地揚起來,
和林雪茵的臉近在咫尺。她被他臉上的表情嚇了一跳,大概那算作痛苦吧,但男
人表達的形式幾乎是猙獰可怖的。
他的男性的氣息撲到她臉上,她有些噁心。
吳明然看著林雪茵溼漉漉的睫毛和被哀怨充滿了的一雙眼睛,他聽見自己說
:
“雪茵,我愛你,一直都在愛你!”
那兩隻清澈的眼泉裡又蒙上一層更重的水霧,當眼瞼輕輕一闔,兩粒晶瑩的
珠淚就滾了出來。
吳明然呆了一下,忙不迭口地說:
“你別哭,別哭!我是說真的,你知道,我真的很愛你,從第一次看見你,
看見你恬靜靜地笑,恬靜地坐在草叢中央。從那時起,你的音容笑貌就一直印在
我的腦海了。”
林雪茵止住莫名的悲慼,接過吳明然遞過來的紙巾揩乾了淚跡。吳明然還想
說什麼,但看見林雪茵有些厭煩的樣子,就明智地住嘴了。
沉默重新使一切恢復了平靜,但已經不同於剛才的沉默了。
吳明然坐在桌旁,用肘支在桌子上,一副沉思的樣子。他覺得好多了,畢竟
要說的都說了,結局如何與他無關。
林雪茵站起來告辭:
“我走了。”
“你”吳明然欲言又止,他覺得這種答覆未免太抽象了。
“我要開會去了。”林雪茵坦然地繼續自己的謊話,但已經不像來時那種心
情了。
吳明然站在那兒,連禮貌地送客都忘了。他看著林雪茵走出門去,然後關上
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