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說,不要去想書上怎麼說的了,就當是一場遊戲——主公經常和你玩的那種戰棋遊戲。一場限時的,保命的遊戲。一個鐘頭,頂不住的話,遊戲就結束了。”盧真難得的露出一個慘白的笑容來安慰吳毒道。
吳毒閉上了眼睛,耳聽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蘆笛鼓哨聲、傷兵慘嚎求救聲、兵馬奔跑粗喘聲、馬鳴風嘯聲、河水奔流聲,紛至雜沓而來,恍若一首金戈鐵馬的軍樂,動人心魄。吳毒調整呼吸,什麼都不去想,原本砰砰急跳的心臟慢慢緩和下來。
猛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發出一聲悶哼,喊殺聲猛然就在自己身前響起,吳毒睜開了雙眼,已然心定。原來是答裡失所率鐵甲騎兵一部撕開了一個口子,衝上坡頂,被山頂的吳軍親衛拼死頂住,大雨後的山坡陡滑,並不利於騎兵急速衝刺,步騎混戰,一時竟是打了個旗鼓相當。吳毒聽到的那聲悶哼正是盧真為了掩護吳毒,小腹上又中了一支弩箭,幾乎與此同時,她手裡的長矛刺入一個騎兵的馬身之後被折斷了,手裡只剩下了半截矛柄,整個人也被戰馬的狂野衝力給遠遠甩了出去。吳毒看她最後一眼的時候,正看到她似乎正用左手努力想把腹部的傷口捂住,但大量的鮮血洶湧而出,奪走了她最後的一絲力氣,她就那麼右手握著半截矛柄,眼望著吳毒的方向,蜷曲著死去了,臨死臉上還帶著一絲遺憾的表情,似乎還為沒有能親手完成莫湘交給的保護吳毒的任務而自責。
吳毒只覺得這時候自己的心中如冰雪般冰冷透徹,猛然抽出令箭,傳下第一道將令,“酉字第三隊,向西增援乙字一隊,丙字、丁字督待命出塹反擊。攻擊方向等我旗號。”傳令兵們又一次忙碌起來,不管這些命令如何生澀幼稚,吳軍畢竟恢復了統一指揮。
莫湘並非一味莽撞的赴死,她覷準敵人進攻的間隙,率一百多名親兵迅速插入敵陣之中,直指吳憂的金赤烏殘部所在,她馬上要面對的就是兀哈豹手下擔任阻擊任務的大將滅速臺,滅速臺正指揮士兵合力圍剿吳憂,猛然見山上殺下一員女將,也沒放在心上,便派了兩名百騎各自帶兵上前攔截,不料這兩名悍勇的軍官根本連一個回合都沒撐下,被莫湘手起槍落,穿了個透心涼,毫不減速地直衝過來。手中長槍如蛟龍出洞,毒蛇吐信,殺得聯軍將士迴避不迭,硬生生將聯軍陣線衝開,不一刻竟與吳憂軍會合到一處。滅速臺大驚,急忙增調人手加強防範。
莫湘殺進重圍,見到了衣襟上全都沾滿鮮血的吳憂,還有戰神般咆哮發威的狄稷,金赤烏戰士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幾乎個個帶傷,還是死戰不休,圍繞著吳憂組成環陣防禦。吳憂右臂深深地中了一支弩箭,吳憂砍斷了箭桿,箭鏃還嵌在骨縫裡,只是簡單地包紮了一下,現在是用左手在揮劍。
“狄將軍,保護主公隨我來!”莫湘朝著狄稷大喊一聲。狄稷有些矇頭轉向地望了莫湘一眼,似乎聽不明白她說話的意思。莫湘再次大喊一遍,狄稷這才反應過來,瞪著佈滿血絲的大眼答應道:“好!你開路!”當下莫湘一馬當先,憑剛才在山上觀察到的位置,朝著金肅和範竺所部方向衝殺過去。狄稷衛護吳憂,緊隨莫湘身後。
滅速臺自然不能放任他們和金肅部會合,他拍馬舞刀上前攔住莫湘去路,莫湘銀牙緊咬,手中鋼槍舞起片片梨花,登時將滅速臺圈在槍影中。滅速臺暗呼一聲好厲害,抖擻精神來戰莫湘。兩人交手只五六個回合,滅速臺大感吃不消,他的兩員副將上前助戰,恰好吳憂和狄稷一左一右從兩邊趕上,狄稷的狼牙棒、吳憂的青霜劍同時落下,那兩員副將頓時慘呼落馬。莫、吳、狄三人一起來並滅速臺,滅速臺膽寒,落荒而走。
一個鐘頭有多久?放在以前任何時候,吳毒都會嘲笑問出這樣問題的人。但現在,他親身體驗了什麼是度日如年,莫湘離開的這一個小時,他承擔了一個成年人都無法負荷的責任和危險,莫湘那柄長長的佩劍現在就掛在他的腰間,對他來說過長的劍鞘拖到了地上,這柄劍是他不注意的時候,盧真親手掛在他腰上的。他的手不停地摩挲著冰冷的劍柄,似乎能夠從中汲取專屬於大人的決斷和力量。而自從跟了吳憂,吳憂就以未成年不准他用長劍。隨著兀哈豹親自督戰,山上的吳軍陣地不斷被突破,聯軍在四臺床弩的配合下全線投入進攻,代表各督、哨的令箭一支支失去了其效用,吳軍的陣線被一再分割壓縮,現在只剩下山頭數千平米的地方了。幾百個士兵背靠背擠在一起。
吳毒不知道自己堅持了有沒有一個小時,從太陽執行的軌跡來看,恐怕還不到一小時。吳毒有些費力地抽出了莫湘留下的長劍,舉了起來。這隻能算是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