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帶著玖兒搬出蘇家。
我就在想,蘇母年輕的時候必是要找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人,結果卻是嫁了個負心人,這一輩子也只能在青燈古佛旁訴說心事,如今能夠幡然醒悟,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只是不捨得玖兒,就問了一句:“你們會搬到哪兒去?”
蘇明哲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說:“只怕會遠一點,我母親想帶著玖兒回馬來西亞定居。”又說:“如果你想玖兒了,我會帶她回來看你的。”
他說話的時候,依舊氣定神閒的,沒有絲毫對若虞和蘇老爺子的抱怨。在這場戰爭中,他雖然是輸的一方,但像他這般連輸都輸到如此風度翩翩的卻也少見。
我自己回的蘇家,蘇明哲因為有事不能送我,他依然幫我叫了車,又交待了司機地址,目送我遠去,這才轉身。我透過車子後面的玻璃看到他站在街頭,長身玉立,背後璀璨的燈光更襯托出他的孤寂與俊逸,放佛一個沒落的貴族。
若虞在客廳等我,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正想悄悄的上樓,客廳等突然就亮了,回頭一看,若虞站在客廳裡,神色漠然地看我,還冷嘲熱諷地問了一句:“終於捨得回來了?”
34 迷霧重重
若虞說話一向是有問題的,好好的一句話從他嘴裡出來就會變了味道。外婆常說人年輕氣盛的時候總會做一些傻事,明明不是自己心中想要說的話,卻因為一時意氣或是圖一時之快而口不擇言,做一些違背本意的事情,等到後悔的時候才發現想要修正已經是來不及了。
我想我和若虞正在做著這樣的傻事,誰也不肯讓誰。這也不能怪若虞,若虞一直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而我因為有了母親血緣的關係,嘴上從不肯饒人,尤其是對若虞,於是話逼著話就成了這樣:
我直視著他說:“什麼時候回來是我自己的事情,別說我還沒有嫁給你,就是嫁給你,這點自由還是有的。”
若虞也不甘示弱,瞪著眼衝口而出:“不想嫁給我就早說,你以為我就非你不娶嗎?”
他這麼一句話,頓時讓我心灰意冷,我做的這些事情還不都是為了他好,他誤會我也就算了,如今又換來如此絕情的一句話,但覺萬念俱毀,就說:“這可是你說的,我們誰都不要反悔!”
若虞有些傻眼了,他知我素來是個死心眼的人,看我提步往樓上去,一個箭步檔在了我面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眼睛中已是帶了哀求,說:“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你是不是巴不得聽到我這麼說,我知道我沒你會說話,但是我對你總是一心一意的,你呢,能做到對我一心一意嗎?”
“讓開!”我已不想聽他說話,反正說來說去都是我辜負了他,也不想想我又不是他的附屬品,不能因為他愛我就放棄了任何與人交往的權利。
他看著我,一臉的堅決,鐵了心不肯讓我過去,我也不想和他做一些徒勞的爭吵,轉身又往樓下走,他身手自是比我矯健很多,一把就拉住了我,神色慌張地問:“西西,你要幹什麼?”
我掙扎不開,就開始講條件:“兩條路,一條讓我回樓上休息,以後你做什麼我不管,我做什麼你也不要管,還有一條,我現在離開蘇家,以後永遠都不來見你,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煩惱了,你自己選一條,我照做。”
若虞看了我半天,突然就很平靜,望著我說:“我不選,我也不會讓你選。”
我氣極了,用力去掰開他的握著我手腕的手指,他的目光卻絲毫未從我臉上移開,只是任我掰開一根手指他就再合上,反覆了幾次以後,我是徹底敗給他了,只咬牙切齒地問他:“蘇若虞,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問我:“你覺得我想幹什麼,我說錯了話,就不敢鬆手了,我怕我這一鬆手就再也找不回西西了,要不你告訴我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我心中念頭一轉,就說:“你放手我就不生氣了。”
若虞卻不上我的當,送了兩個字給我:“不放!”眼睛裡透著堅決。
我惱怒之極,只恨恨地又踢又打地說:“你最好一輩子都別放,否則你就等著後悔吧,”
若虞這次是裂開嘴笑了,一邊用另一隻胳膊擋著我發瘋,一邊說:“我就是這樣打算的,打我也不放,一輩子都不放!”
我這才發現自己是說錯了話,一不小心把自己一輩子都搭了進去。又最不能看到他笑了,彷彿千里河堤潰於一旦,一夜春風盡綠江南,心裡的防線轟然間倒塌,卻又氣不過,趴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