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陪我去,好不好?”
面前的男子,眉眼溫雅,伸手擦乾她的淚水後,朝對面的何畢真使了個眼色,便牽著她的手出門了。
魯迅先生的《藤野先生》中,那句“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上野的櫻花爛漫的時節,望去卻也像緋紅的輕雲”,不知給年少的他們留下了幾多憧憬,當他在櫻花綻放的日子裡來到日本,怎麼能不去上野公園品評一下這東京歷史最為悠久的賞花名所呢?
他們曾約定好的,一起去賞櫻花啊。
蘇桐和秦文到達這裡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了。秦文將車在公園外停好,拉著身側的嬌小女子朝公園內走去。
上野公園雖不能算是一個絕佳的賞櫻地點,但這裡一定是給中國人留下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個日本公園了。時過境遷,上野公園裡已經再也不能看到盤著辮子的留學生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群群操著各色中國方言的遊客,甚至會讓你恍然認為自己並非是身處異國他鄉。
兩人走進園內時,人潮早已不似上午般擁擠,1300多株的櫻花樹在二人面前盛開著,遠遠看著如一片粉色雲彩,每當微風拂過,簇簇花瓣競相飄落,猶如陣陣細雨灑落到地上。
“多情漫作他年憶,一寸春心早已灰。”
秦文被眼前的美景所惑,低低的吟歎道。
身側的蘇桐看著面前的櫻花,聽著他低低的嘆息聲,扭頭看他。“忍見胡沙埋豔骨,空將清淚滴深懷。蘇曼殊的《櫻花落》。”她說。
“是啊,《櫻花落》。”她懂他,一直都是的。所以,她也一定明白他吟這一句的意義何在。
越是深愛,越是想要她幸福。如今她愛的那個人已經不是他了,那他心甘情願的看她轉身,因為最先轉身的人是最好的,留下他看著最愛的人遠去,一步又一步的便成了一輩子。這輩子,就她了。
“等這次幫完小真,我就會回中國去了。”
有些事,終究會有塵埃落定的那一天,只是他沒想到,回來的這麼早。這場戰爭,他還沒有打,就已經輸得徹徹底底了。
蘇桐沉默著,不說一句話。
“桐桐,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麼?”
他在她身側站定,看著面前的人,心中隱隱作痛。不甘心和無可奈何交織著,不停地在他的內心拉鋸著。
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那場青春年少的愛情,就這樣流逝在時間的長河裡。他們都回不去了,只能隨著時光慢慢往前,走向各自的天荒地老。
“桐桐,”他抱她進懷裡,圈在心口,說話的聲音裡透著無盡的荒涼。“怎麼辦呢?你就這樣一直幽居在我的心口,我放下過所有的傷痛和恐懼,卻從未放下過你,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現在都要任你一一告別了。”
她感受到他伏在她耳側,溼熱的淚水落在她的髮間,連帶著沾溼了她的耳尖。
“秦文,我們都會好起來的,一輩子還很長”你永遠不知道你會遇見誰,就像她從來沒有料想過會遇見唐鶴雍。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她只是伸手反抱住他,如他所言一般,在心裡與他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一一告別。
周圍傳來閃光燈的咔嚓聲,上野公園內多得是拍照的遊客,相擁的兩人並未擦覺異常,只是在出園子門時,發現有一小隊約莫是電視臺的人在忙碌的拍攝著什麼。
兩人離小隊不遠,就這麼遠遠的邊走邊看著。卻在擦身而過是,被拉住。
“#¥@%&*¥#&%¥¥”手持話筒的漂亮女主播拉住蘇桐,好一通嘰裡呱啦。
蘇桐為難的看著面前的女人期盼的眼,囁嚅了半天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那女主播看她左右為難,滿眼不解的樣子,立時微笑了出來。
“小姐不是我國人麼?”她用英語問道。
蘇桐點頭,“我是中國人。”
女主播眼露驚奇,甜美的嗓音在蘇桐耳側連珠放炮般的說道:“原來小姐是中國人,歡迎歡迎啊,那您來日本是為了賞櫻花麼。很多來日本賞櫻花的中國人都會選擇上野公園的,因為這裡,曾經是中國留學生最密集的地方。來到這裡,是不是有一種親切感?”
當年,中國人還拖著辮子頭時,便有很多留學生來到日本學習。但是,親切感一詞,蘇桐實在是沒辦法點頭稱是。
再看女主播漂亮的小臉上那雙期盼的大眼睛,微微完成月牙形,蘇桐為難了。
“我想,如果是徐福來回答的話,他一定會感到親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