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南山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嚎哭,打破了這種讓人窒息地對峙——是個去年剛出生的小傢伙,被嚇壞了。
南山的目光終於一動,斂了斂目光,低低地嘆了口氣:“你下來吧,大家一年就相聚三天,我們別浪費在吵架上。”
魯格頓了頓,掐著蛇的手指微松,好一會,他草率地點了個頭,算是藉著這個臺階下來了,他說:“今年的‘門’比往年早開了半個月,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最近我們觀察,‘那邊’恐怕要變天了,就是這一兩年的事。”
南山輕描淡寫地點了個頭:“多謝。”
他說完,回身招了招手,春天雙手捧著一個酒罈,她的小女兒花骨朵把一盤手工的糕點頂在了頭上,走到魯格面前。
魯格神色稍緩,拍了拍大蛇的頭,那巨蟒溫順異常地伏了下來。
魯格先是從花骨朵的盤子裡掰了半塊糕點,禮儀似的淺嘗輒止地吃了一口,然後伸出冰冷的手,在小姑娘腦門上按了一下,另一個“守門人”從他身後走上來,接過了花骨朵手裡的盤子。
魯格又接過了春天手裡的酒罈,就著罈子喝了一口,同樣遞給身後的人,他柔和下眉目,客氣地打了招呼:“春天姐。”
春天衝他笑了一下,而像每一個成年人一樣,她的笑容中似有隱憂。
每年秋末冬來的時候,守門人與守山人這兩族都有這麼幾天的相聚,按理,離衣——守山人一族會替他們接風洗塵。
歌舞在壓抑的氣氛中開始,又漸漸地緩和了下來,人們很快找到了熟悉的親密。
南山拎著兩壇酒走到魯格身邊,遞給了對方一罈。他望著已經西沉的太陽,低聲說:“你放心,就算我想讓他留下來,他也拒絕了我,冬天來之前,我會把人送走的。”
魯格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托起酒罈子,在南山的酒罈子上碰了一下,兩個人各自喝了一口酒,雖然誰也沒說話,但就算是和解了。
天已經黑了,幾個偷喝了酒的小崽子在空地上睡得橫七豎八的,人聲仍未止息。
現世
褚桓長到了這把年紀,還不知道他居然也有當“禍水”的命——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從頭到尾只是在旁邊打了一瓶無辜的醬油,居然險些引起一場兩族之間的衝突。
他們先是輾轉到了南山接他的那個縣城,當天晚上留在當地招待所休整,褚桓重新搜遍了整個縣城,來回轉了好幾圈,終於確定這個偉大的交通樞紐站是不賣書的。
上次與那家珍奇的“書店”敢情是純屬偶然邂逅,褚桓發現,自從他們把賣不出去的舊書都打發給自己後,就專心致志地轉型成了一家小食品店,店裡連張有字的草紙都找不著了。
淳樸的當地人民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什麼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作為基石,賣吃的總比賣書的生意好。
這裡沒有第二家書店了——怪不得一本破新華字典能成為離衣族的鎮族之寶。
不過褚桓也不算無功而退,他找了個電話,聯絡到了老王,彙報了自己未來三天的行程,約了對方在最近的地級市見。
他得把槍交了。
逛了一大圈,回到下榻的賓館,褚桓看見大山和馬鞭正在大包小包的整理帶來的貨物。
儘管大山平時頗有課代表的範兒,但是跟褚桓這種上課才出現、上完課立刻不見的隱身老師並不很熟——何況還有語言障礙。
他十分靦腆地衝褚桓笑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拿出小佩刀,切下了一塊臘肉,小心翼翼地遞給了褚桓。
褚桓隨手塞進嘴裡,邊往裡走邊問:“多少錢一斤?”
馬鞭羞澀地衝他伸出兩根手指。
褚桓:“二十?”
那些這小夥子做生意還挺實惠。
馬鞭連忙搖搖頭:“不不,兩、兩庫屋愛”
褚桓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山見他呆愣,還以為是馬鞭發音不準,立刻連忙幫忙傳達意思,他低頭從隨身的小挎包裡翻出了兩塊錢零錢,熱情洋溢地舉起來示意褚桓:“這個,這個。”
“兩塊?兩塊錢一斤?”褚桓緩緩地嚼著臘肉,思考了好一會,沒琢磨出該怎麼評價這句話,末了,只好無奈地問,“你們倆沒事吧?”
兩個無知的青年一同睜著大眼睛望著他,那表情無端讓褚桓想起了那天站成了一排的大雕。
褚桓按了按太陽穴,他們大老遠的跑過來,鬧了半天做得是賠本賺吆喝的買賣嗎?這是怎樣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