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他象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停住了腳,抬起左手,凌空向他自己身上畫了下幾。
我看著有點新奇,問他道:“你弄的什麼?”
胡夜鳴一邊帶我鑽進人群,一邊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回答道:“施了點小法術,掩蓋一下我的氣息。”
掩蓋氣息?
見我似乎有些疑惑不解,他繼續解釋給我聽:“掩掉我身上的仙人氣息,要是不遮掉的話,城裡可就不能有這麼熱鬧啦。”
上面說遮掩氣息的話我還能猜出點意思來,這後面的話,可是真正的不懂。
“笨!”胡夜鳴重重的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然後又驚覺出有點不對勁,馬上假裝很心疼的樣子,輕輕幫我揉了揉。
這個陰晴不定的傢伙!
“我的意思是說,這城裡可不止光有人,我身上的仙氣,對凡人沒影響,不過那些鬼魂精怪嘛,肯定是能逃多遠逃多遠。”
鬼魂精怪?
城裡還有這些東西?
他要不說,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胡夜鳴的身體很靈活,帶著我如游魚一般在人群中鑽來鑽去,沒有撞到過一個人。
擠來擠去,似乎是擠到了一條喧器無比的街道上,胡夜鳴這才帶我站定。
舉目望去,整條街上熱氣蒸騰。
籠屜蒸的,大鍋煮的,小碗盛的,籤子串的,油紙包的。。。
滿條街,全是擺的各式小吃。
我捂住臉,怕被人看見我眼角的流出來的淚。
“胡夜鳴。。。”我帶著鼻音,輕輕喊身邊那人一聲。
“嗯。”他一邊回答,一邊將我的手輕輕拉開,然後帶著點點笑意,把我擁入懷中。
“謝謝你!”這一次的感謝,絕對是真情實意的。
十年了,這條街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十年前的中秋,我一手捏著一個漂亮的糖人,一手拎著一盞粉粉的荷花燈,歡快的在這條街上跑來跑去。
他拿著一堆的小點心小吃食跟在我後面,臉上帶著和煦又寵愛的笑。
每次有人碰到我的時候,他總是一臉的緊張,小心的將我護在懷裡。
每次當我撞到別人時,他總是一臉的謙和,彬彬有禮的向人家道歉。
在他身邊,我拋掉了在杜府裡的沉默,放縱的如同山裡的小獸。
後來,我吃撐了,走不動了,象只小狗一樣賴在他身上不動彈,他用那瘦的弱不禁風的身體,整整抱了我半宿。
後來,我自己又偷偷來過一次。
在他走了的第二年的中秋。
那個時候,我的病還沒好,我支著和他一樣瘦弱的病骨,滿城的尋找他的身影。
七歲的我,怎麼也無法接受他真的離開了我這個事實。
提著他買給我的那盞已經有些黯淡了的荷花燈,我流著淚將我們曾經走過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那一天,我不知道孃親是怎樣找到我的。
我只知道,孃親也哭了,她哭的肝腸寸斷,她哭的聲嘶力竭,抱著我,她不住的喊著:“亭西。。。亭西。。。”
第二天晚上,孃親滿臉淚痕的將我從夢中叫醒。
藉著清冷的月光,我看見那高高的房樑上,已經掛好了一條長長的白綾。
“在這裡等我。”胡夜鳴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他將我拉到一個稍微人少一些的地方,指指一個小攤道:“我去那裡買點東西。”
我乖巧的點點頭,他拍了拍我的頭頂,向小吃攤擠了過去。
我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的掃過那些小吃攤小吃鋪,努力的想要找出些與當年一樣的東西來,哪怕只有一星半點也好。
那個做茯苓餅的攤子?
不象,當年做茯苓餅的是一個駝背的老人,不是老婆婆。
那個賣紅豆糕的鋪子?
也不象,這個鋪子當年好象還沒有呢,只支了一個賣金絲面的小麵攤。
那個賣雲吞的?
。。。。。。
我正在四處亂看,一瞥眼,卻看見從左側那條小巷子裡走出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子。
可能是因為巷子比較黑的原因吧,我只看清了她身上穿了件粉紅的衫子,沒有看清她的容貌。
巷子口左右都擺著攤子,而我恰恰就站在了兩個攤子中間,正側身對著巷子口。
見出來人了,我向前邁了一步,給人家讓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