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略略掃了一眼,屋內十餘人都是青澀的少女,許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不少人臉兒紅紅的偷偷向下張望。
“樓上的娘子。”
下面忽然有人高聲道。
冉顏聽見這個聲音是從這邊窗戶下面傳來的,但她心摻和此事,便只裝作沒聽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樓下的郎君緩緩吟誦起了詩經《蒹葭》。
蒹葭河畔蘆葦碧色蒼蒼,深秋白露凝結成霜。我那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河水對岸一方。逆流而上去追尋她,道路險阻而又漫長。順流而下尋尋覓覓,彷彿就在水的中央。
冉顏覺著,這句話用在眼下的情形上,分明是調戲。連面都沒見過,就日思夜想了?
身側立著的程府侍婢,微微躬身道,“這位娘子,几上有筆墨紙硯,您若是有話想說,不妨寫下丟給那位郎君。”
所有目光唰唰的集中在冉顏身上,她們也都看見了一兩個郎君,但那些人沒有一個如此孟浪。
“不用。”冉顏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對那聲音充耳未聞。
過了半刻,那人似乎覺得沒意思,便不再做聲了。
這時站在冉顏旁邊的侍婢轉身下樓去。
外面的雪漸漸大了,站在各個亭子外的郎君,都被請到了閣樓的一樓。
冉顏本想著參加這種聚會,好歹也能多認識一兩個人,可看現在的情形,根本就出於相當被動的境地,別說世家貴女了,就是同處一個閣樓的娘子連的機會都沒有多少,這個時候想提前告辭顯然不可能。
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眾人紛紛看,只見一個侍婢捧著幾張紙上來,分別遞給坐在不同位置的娘子,其中竟還有冉顏一張!
冉顏看也未看一眼,轉頭看向外面的雪景。冉韻催促她道,“十七姐,看看寫了?”
“你想看就看吧。”冉顏道。
她話音還未落尾,忽而,貴女們那邊忽然騷亂起來,其中夾雜著一個清亮的聲音,“郎君!且侯一侯!那位郎君!”
“發生事了?”冉韻好奇的從視窗探出頭,卻只看見一頂素白的傘頂,還一襲玄色圓領袍服,一名杏黃衣裙的侍婢跟在後面呼喊。
漫天大雪之中,那人的腳步看似很慢,卻輕而易舉的將侍婢甩在身後老遠,根本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
這個梅園是半開放式的,外面不熟悉此地的人很容易誤入,冉韻狡黠又曖昧的道,“大約是走路的。”
走路的人卻被貴女侍婢喊著留下,必然出類拔萃。
冉韻的話音方落,便聽見隔壁閣樓中隱隱傳來一個女子吩咐護衛的聲音,“把他拿下!”
梅林四周不從哪裡又冒出來許多護衛,呼啦啦的衝上去,準備去捉拿那誤闖入梅林之人。
久久沒有動靜,很快,隔壁的貴女似乎按捺不住,紛紛從樓上跑下來。一,嘈雜聲起。
原本長安的娘子就並非養在深閨,只是冉顏很奇怪,事情,讓她們連矜貴都不顧了?
“我要出去看看!”冉韻急的抓耳撓腮,她對相夫君才沒有興趣,眼下出現好玩的事情,也不能過。
當下也不顧旁人的眼光,抓著冉顏和韓潯就往樓下跑,而一樓的郎君們也早都出門觀看。
遠處已經圍了不少人,等冉顏她們趕到,卻只看見倒了一地的護衛,有一個手持鞭子的杏紅衣裙的娘子,正欲一襲玄袍男子對峙。
冉顏心裡頓了一下,看向那持著素白油紙傘的玄色圓領袍服的男子,不禁詫異——蘇伏?
“我們不過是留你說幾句話,你這郎君,能出手傷人!”圍觀的人群中,一個水綠色半臂襦裙的娘子厲聲指責。
蘇伏未曾動,但殺氣在雪地裡宛如一圈圈漣漪般迅速蔓延開來,但只是剎那間,又消失不見。蘇伏從袖中掏出一個淺碧色的瓷瓶,丟給持鞭的娘子,“這是解藥,如果諸位想強留,在下不介意再傷幾個。”
他轉身,微微頷首,“蕭侍郎。”
眾人微微一驚,順著他看的方向看,才梅林的入口處不知何時竟站了一群人,為首之人挺拔健碩,一襲圓領緋色官服,黑色襆頭,外罩著黑色貉子毛大氅,遠遠瞧上去便有一種卓爾不群的氣度。
“真是巧不成書啊!蕭某在此辦案,卻遇上了蘇藥師”蕭頌微微一笑,彷彿只是問候一句。
然而冉顏,他是在懷疑蘇伏。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