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提了醒啊。”
田圓心中暗暗叫苦,放好磚塊,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點了點田浩然的額頭,狠狠地說道,“爹,娘,浩然啥時候娶媳婦兒啊?”
“浩然還小,娶媳婦兒早著哩。倒是你,都六歲了,也不小了,我哪天要是碰到你豁子叔,讓他有合適的人家不能忘了咱。”
田有餘說得很不經意,聲音也不大,但是落在田圓的耳朵裡,卻如晴天霹靂響在耳旁,震得她四肢癱軟,頭昏腦脹。
接下來他們說了些什麼,臉上為什麼會洋溢著笑容,田圓都不得而知,她彷彿掉進了一個沒有聲音的時空,只能看著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臉上的表情如天邊的雲彩,變幻莫測。
院裡泥磚都收拾好,田圓無精打采地跟著姜氏進了東間。
“小圓兒,你咋啦?是不是不舒服?”
姜氏停下手中“吱吱呀呀”的紡車,一手託著田圓的後腦勺,一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疼惜地問道。
“娘,沒什麼,我好好的。”
走神的田圓被姜氏一摸,醒過神來,苦澀地笑了笑,“娘,喜平姐嫁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男人,日子能過好嗎?”
“傻閨女,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誰哪能知道。等啥事都忙完了,娘去廟裡要要(土話,即祈禱、祈求),以後你找婆家,能碰到個好人家。”
姜氏笑笑,摸了摸田圓的額頭,說完,繼續搖起紡車,響起“吱吱呀呀”節奏鮮明的聲音。
“娘,你嫁給爹之前,有喜歡的人嗎?”
田圓的表情很凝重,無論如何使勁兒,也笑不出來,只好低下頭,壓著嗓子,輕聲問道。
姜氏聽她這麼一說,手中的紡車驟然停下,趕緊站起來,關了門,還上了閂,這才走過來,再次坐下,“小圓兒,以後不能再問這傻問題,讓旁人聽到可不得了就是你爹你哥他們也不行”
“嗯,我知道了。娘,現在關了門,就咱倆,我想跟您掏心窩子說說話。”
低著頭的田圓,抬起頭來,臉色蒼白,把下巴搭在姜氏的肩膀上,眼睛紅紅地說道。
“唉,從小一塊長大,喜不喜歡又能咋樣,到最後不還是媒人跟爹孃說的算,誰讓咱這輩子是女人?這都是命”
姜氏沒有再去碰紡車,而是回過身來,把田圓抱到大腿上坐下,雙手不輕不重地箍著她,聲音大小控制得恰如其分,“小圓兒啊,生在咱窮苦人家,嫁閨女跟賣閨女沒啥兩樣,只能怪命不好。以後要是嫁了好人家,是命好,要是嫁得不如意,你也別恨爹孃沒本事。”說著說著,姜氏的眼淚又簌簌掉了下來,打落在田圓的衣服上,迅速渲染開來。
“娘,不哭,你看小圓兒都沒哭。爹孃把小圓兒拉扯恁大,養育之恩,幾輩子都沒辦法報答,哪能怨恨?”
田圓鼓了鼓腮幫子,忍住眼淚,乖巧地幫姜氏抹掉臉上縱橫的淚水,聲音稍稍有些哽咽和沙啞,罷了,還伸出胳膊,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撫著。
“小圓兒,別在這了,跟浩然、文軒和你哥去玩玩,說不定哪天你就嫁了人,想見他們就難了。”
姜氏揉揉眼,掐著田圓的腋窩,把她放到兩腿外面,摸了摸她的頭,小聲說道。
田圓面上雖不說什麼,心裡卻頗不平靜。古代人這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規矩自己從前雖也知道,但到底沒有臨到自己頭上,也就義憤一下罷了,但如今身在其中,卻絕不願這樣聽天由命。可是,就連和自己同心同德的浩然也一心想著趴桌,她又如何擺脫這命運呢?
不消說,這一夜田圓是無法安眠的。聽著浩然、姜文軒和雨辰均勻的呼吸聲,她微微嘆了口氣。突然窗外一亮,接著轟隆一聲,不多時,豆大的雨水便拍了下來。
“雨後樹林裡會不會又長出雪耳來?或許等自己掙了錢,家裡富裕了,父親就不會這麼著急著把自己嫁出去。”田圓暗自思忖,伴著“吱吱”的聲音,她翻了翻身,心中呢喃道,“柳白羽,你說,我的人生也會是這個樣子嗎?”
“咣咣咣咣咣”
也不知道了什麼時候,門外想起猛烈地敲門聲,一家人從睡夢中驚醒。
“誰啊?來啦,來啦。”
田有餘剛出堂屋門,就大聲應道。
“有餘啊,出大事了啊俺家喜平,她,她”
門閂一拉開,田豐銀衝進來,拉住田有餘的胳膊,一臉憤恨無奈著急,歇斯底里地喊道。
“二哥,別急,慢慢說,喜平她出啥事了?”
姜氏急急忙忙穿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