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和寧姨娘受不得,讓周夫人陪著搬到城外山中別院裡避暑去,等過了夏天再回來,林仙草長長鬆了口氣,府裡走了這顆誰碰誰死的大禍害,至少這一個夏天是能稍稍鬆口氣了。
林仙草盤膝坐在榻上,面前是她的那個大匣子,她頭埋在這個大匣子裡,已經翻來覆去點過十七八遍了,匣子太大,更顯得裡面空空蕩蕩,箱底子上,整整齊齊並排放著十隻精緻的小銀錁子,一隻二兩,還有三個半隻的小銀錁子,加一起,一共二十三兩銀子,除了這個,還有兩支赤金簪,一對赤金鐲子,這樣的人家,只講究精緻,不講份量,那簪子、鐲子做工極其精細,細處如絲,中看不中用,這麼些樣加一處,林仙草稱了好幾遍,統共只有一兩重,十兩銀一兩金,也就劃成十兩銀子,林仙草煩惱的捏著那隻精緻到全是絲的簪子,直捏的扁成一團不成樣子,這是這個院子裡,不,這個世上,真正歸她所有的所有東西,所有這些東西,一共,三十三兩銀子,只夠觀音院外一處兩進院子三年房錢,一進院子五年房錢!
“唉!”林仙草悲傷的一聲長嘆,這幾天,為了掙錢找錢的事,她都快想的魔怔了,想來想去,卻是半分辦法也沒有,第一,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行情,第二,她根本沒有能用的人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一無所長
林仙草直挺挺的仰面倒在榻上,將腿直伸到頭底晃來晃去,一根根挨個動著腳趾頭,有錢才能走遍天下,沒有錢,她能怎麼辦?沒錢沒成算就敢往外亂跑,那是棒槌!把這屋裡的東西拿去賣了?嘿,這屋裡的東西,她件件都看過了,都刻著秦王府的標識,秦王府的東西,誰敢買?就有人敢買,自己也不敢賣,那是找死。林仙草一聲長嘆,翻了個身趴在榻上,用腳將匣子蹬得遠遠的,直想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轉眼就是五月底,暑氣日盛,林仙草這院子一來小,二來大概位置不好,就是開著院門,也沒有風進來,只把林仙草熱的跟條死狗一樣,這銀子的事也顧不上想了,只顧團團轉著想法子怎麼能涼快些,看來看去,才發現她這院子裡連棵大點的樹都沒有,太陽火辣辣的照著屋頂,屋裡能不熱麼,樹是沒法子了,林仙草花了幾十個大錢,讓小桃從花工那裡討了十來棵爬山
虎移過來,挨排種在屋子四周,天天早晚彎腰細看,求著它快長,施肥施的差點燒死,恨不能那爬山虎一夜蓋遍屋子,可越急越沒用,移過來五六天,那爬山虎還是蔫搭搭的幾乎不長,只把林仙草急的火氣都要上來了。
好在進了六月,一早一晚居然有人送半塊冰過來,這讓林仙草大喜過望,雖說小桃嘀嘀咕咕的抱怨,連吳婆子一天還有一大塊冰呢,自己這一處,一早一晚這半塊竟都是小半塊,統共不到一塊冰,可林仙草從來不管別人,她自己只跟自己比,各人有各人緣法,人也罷事也好,真沒什麼能比的。
這半塊冰,林仙草讓小杏打成碎塊,細細計算了,每回用一小塊,其它的裡三層外三層包在厚棉被裡,小塊冰放冰盆裡,上面放上自己熬好晾涼的綠豆粥啊什麼的,冰化完了,再拿一塊出來,這樣,一天都能有一絲涼氣,還有冰綠豆粥吃,這白天日子就好過多了,這半塊冰用足一天,傍晚的半塊冰,就大方多了,敲成碎塊全放在內間,等冰化完了,也夜深露寒,屋裡也涼快了,這一夜從早到晚就能睡安穩了。
六月裡的大日子,是六月六的顯聖真君生辰,據說這是極大的事,連皇上都遣人降香設醮的,王妃沒進六月就開始忙著安排這事,她要和王爺一起,帶著滿府上下去真君觀上香祈福,再到城外別莊裡住一晚上,林仙草原本興奮著總算能出去一趟了,誰知道前兩天起,吳婆子身上就不大爽快,林仙草糾結來思量去,到底還是覺得吳婆子這邊更要緊些,就尋了個說辭,告假在家照看吳婆子。
吳婆子不過上了年紀,受了些暑熱,一時有點不適,並無大礙,歇上幾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六月六這天一早起,王爺、王妃帶著眾人浩浩蕩蕩出了府,王府裡靜悄悄的清靜無比。
傍晚,林仙草又輕鬆又無聊的圍著院子轉了一圈,呆站著突然想起那天陪王妃遊園,在一處水軒旁看到的那一片青汪汪的小青蝦來,這一想,只覺得口舌生津,王府那湖,那麼清澈乾淨,那蝦必定乾淨美味之極,這麼幹淨的水裡出來的嚇,肉都是甜的,撈上來做個醉蝦,放到冰裡冰一冰,簡直是無上美味!
林仙草幾步轉回屋裡,尋了塊兩尺見方的舊綢布,又尋了只大花棚出來,比劃了一會兒,叫了小桃、小杏進來,吩咐兩人將那塊綢布隔一行抽兩根絲出來,小桃、小杏埋頭抽了一個時辰,天還沒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