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和小二召喚上了馬車,撩開一絲車幔子,躲在後面往外看。
這個鎮子是不美,不美就算了,總覺得還沒什麼生氣。鎮子上也有人來往,但大多面色木訥,行色匆匆往家裡走,或許是見著要下雨的緣故。有人抬頭瞧了瞧這一黑三青的四輛馬車,表情很莫測,很快又埋下頭走路,腳步更快了。
霍安勒住馬,不走了。他覺得不大對。
領頭的是白慶薰的馬車,他和蘇換行在第二,後面還跟著白家裝茶葉用物的兩架馬車,他一停下,後面兩架馬車也只好停下。一個車伕喊了一聲,“昆爺。”
昆爺也勒住馬。白慶薰探出顆頭來,“怎麼了?”
霍安想了想,下了馬車,去車篷裡拿了木牌和炭條,匆匆寫一行字,走到馬車旁,遞給白慶薰看。
“白公子,這小鎮不大對。”
白慶薰說,“咦,原來你真不會說話。”他話音一頓,自覺失言,趕緊笑一笑,拿了木牌給昆爺看。
昆爺仍然戴著斗笠,大半面目都神秘地藏著陰影裡。他接過木牌看了一眼,又遞迴給白慶薰,淡淡道,“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江湖廣了,自然什麼人都有。少爺,毋庸擔心,走南闖北,哪有一路高枕無憂的道理。”
霍安冷冷看他一眼,從白慶薰手裡接過木牌,翻過面寫:“白公子保重,我們就此別過。”
誰知,他剛轉身,那昆爺又慢悠悠開口了,“小兄弟,這暴雨不是鬧著玩的,你受得住,你那小娘子未必受得住。出來行走,不比在家裡,有戒心自然是對的,但沒點膽色,哪能走得遠。”
霍安黑眉一擰,轉過身去看昆爺微佝僂的背影。
白慶薰溫和一笑,“阿安,昆爺說話直了些,但心卻是好的。你看這天,便是不進鎮子,露宿曠野,也搞不好有說不清的變故。我們人多,有個照應,總比你一人帶著四姑娘的好。我娘說,出門在外靠朋友,總也有些道理的。”
霍安面色微緩,抬頭看看天,朝白慶薰抱拳致意,轉身回了馬車,抖起一鞭,跟著白慶薰的馬車走了。
白慶薰唇邊有笑意,落下車窗幔子,悠悠道,“昆爺,多留個心吶。”
昆爺啞聲道,“是,少爺。”
從鎮頭走到鎮尾,都只見著一家客棧,灰撲撲的模樣,讓白家少爺十分嫌棄。
天色越來越黑,颳起冷風來,卷天卷地的灰和枯枝敗葉,路上行人匆匆。白春逮著一個正忙著收包子攤的老翁問路,那老翁慌慌張張說,“咱們鎮子上只有一家客棧。快下暴雨了,我得回去了。”
風吹得越發厲害,一些人家屋頂上的草篷子都險些被吹得翻起來,馬匹微有躁動不安,趴在車篷裡的小二也不安地叫了兩聲,蘇換趕緊按住它撫毛,惴惴不安地看外面,街上幾乎已快無人,今天的天氣萬分糟糕吶。
沒法,只能落腳那唯一的客棧。
剛走進客棧,一個戴著油青色瓜皮小帽的店夥計就滿臉笑容地跑過來,“喲,幾位爺,住店吶?”
白春最先躥進客棧,東看西看,“可還有房?”
夥計趕緊笑,“有嘞。小爺要幾間?”
正說著,一身淡青袍子的翩翩公子白慶薰走了進來,一面皺著眉四處打量,一面嫌棄地說,“嘖嘖,灰都這麼厚。”
白春嘆口氣,湊過去低聲說,“少爺,老夫人說過,出門在外要能屈能伸。”說完,一回頭,朗聲對那夥計說,“我們要四間上好的房。”
夥計笑得見牙不見眼,將黃膩膩的茶水巾往肩上一搭,“好嘞。”
說著轉頭歡快地吼,“大東家,來客嘞,叫人出來招呼著,牽馬車咧——”
門口處泊著白慶薰的馬車,昆爺沒有下馬車,聽著那夥計吼聲,只冷冷淡淡說一句,“馬車我們自己停,叫人來帶路就成。”
夥計趕緊諂笑道,“馬廄在後院,走外面偏門進去最便利。爺,小的這就帶你們去。”
霍安下了馬車,從車篷裡拿了一襲灰色淺絨斗篷,抖開來,給蘇換披上,又用兩條牛筋狗繩套好達達和小二,示意蘇換牽著達達小二,進店裡去等他。
蘇換拉上斗篷帽子,小聲說,“你快些回來啊。”
霍安笑了一笑,握握她的手。
達達和小二一跳下車,將那剛邁出門的夥計嚇得往後一躲,“喲,好大的狗。”他說著,卻瞄了瞄牽狗的姑娘,那姑娘低著頭,面目都遮在灰絨斗篷帽子裡。
蘇換剛走進客棧門口,便皺了皺鼻子,空氣裡有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