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但是平靜,因為所有人都說,她孃親是要死的。
所以同是親人離逝,她是有準備的,而霍安是毫無準備的,他甚至以為,他的孃親越來越好了,和他說話,一起喝湯,結果第二日,就天人永隔。
蘇換靠在他肩頭上,去摩挲他的手指,“霍安,別難過了,以後我陪著你。”
霍安摸摸她頭髮,又寫:“其實我覺得,她有很多話想和我說,但她不說。”
蘇換抬頭看他,“為什麼?”
霍安搖搖頭。
蘇換沉默了片刻,問,“對了,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你爹吶?”
霍安抹了字寫:“我娘說,我父親是個普通農人,被徵去打仗,就再也沒回來。我七歲以前的記憶很模糊,老是想不起我父親的模樣,那時偶爾做夢會夢見他,他很高,喜歡單手提起我坐在他肩頭上,但是面目卻總是看不清。”
蘇換咬著手指尖說,“小孩子嘛,自然記不清楚。我聽花穗說,你七歲時和你娘到的桃花村,那之前你們住哪裡啊?”
霍安搖搖頭。
蘇換說,“哦對對對,你記不大清了。”
她想了想,吞吞吐吐道,“你十歲時,生了什麼病啊?”
但霍安垂下眼皮,靜默地放好木牌和炭條,吹了燈,摟著她睡覺。
蘇換在黑暗裡想,他不愛說就不說吧,反正她是不會嫌棄他是啞巴的。
第二日早晨,霍安恢復了平日的模樣,蘇換也活潑起來,畢竟人的離逝是沒有辦法的事,何況還是別人的親人。
吃早飯時,蔡襄居然從外面回來了。
蘇換想,這個蔡襄,昨晚又去金玉樓鬼混了。
他打個呵欠,對霍安說,“吃過飯你跟我去堂子裡,這次走馬,永榮不去了,他阿婆不太好,怕是要離開了。永榮負責的事,就交給你了,不明白的就問我,問阿丘也可以。”
霍安點點頭。
蛐蛐正喝粥,聞言手裡勺子一抖,抬頭看蔡襄,“永榮哥的阿婆不好了?”
蔡襄說,“昨晚又咯血了。”
蛐蛐垂下頭去。
蔡襄拍拍他,“待會兒你和卯伯先去看看,我今日忙,改日再去看他。”
蛐蛐點點頭。
蔡襄於是繞過廳堂,回自己房間去換身衣服。
蘇換悄聲和霍安說,“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霍安點點頭。
吃過飯,霍安跟著蔡襄走了。
蛐蛐沒有往日活蹦亂跳,覃嬸收撿了些東西,讓他提著,好和卯伯一起去探永榮的阿婆。
蘇換喊住蛐蛐,“蛐蛐,你們老家是哪裡的?”
蛐蛐說,“遲州。”
蘇換說,“你們家鄉是不是有種白糖糕?”
蛐蛐有些驚訝,“四姐姐,你們也是那裡的人?”
蘇換搖搖頭,將昨日所見所聞告訴了他。
蛐蛐憂傷地摸摸鼻子,“永榮哥跟他阿婆感情很深的。永榮哥從小身體不好,他父母以為他活不長,就把他丟給鄉下的阿婆照看,帶著他的哥哥姐姐,去城裡開雜貨鋪。那年蝗災後又旱得厲害,許多人逃難,他那哥哥姐姐與他們走散了,他父母又餓死了,只有他帶著他阿婆,還有我,我們一起逃到一個叫郴縣的地方,在那裡遇到了襄哥,然後來了保寧。”
蘇換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蛐蛐,你們那白糖糕怎麼做,我來做,你給阿婆送過去。”
蛐蛐眼睛一亮,感動道,“四姐姐,你是好人。”
白糖糕其實很簡單,糯米粉白糖和雞蛋,裡面加一些幹玫瑰花碎,然後用新鮮的荷葉包著蒸,出屜後雪裡透紅,香氣盈然。
蛐蛐跑出去找了許久,才從一個藥鋪裡買到一小包乾玫瑰花,又到護城河下游去,摘了幾片新鮮荷葉。
把揉好的粉團切成方的,用荷葉包好上屜蒸。
兩個人一直忙到晌午,才蒸好一屜白糖糕。蛐蛐迫不及待拿了一塊來吃,燙得跳,一邊跳一邊驚喜道,“味道蠻像,涼了更好吃,我們那邊都喜歡吃涼的。”
待放涼後用食盒裝好,蛐蛐說,“四姐姐,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蘇換用布帕子抹手,“我去不大好吧,等你安哥回來,我和他一起去。”
蛐蛐說,“唉,襄哥說我們江湖兒女,才沒那麼多講究,那些都酸腐得很。再說,我和卯伯都去呢,要不覃嬸也一起去?以前阿婆身子好時,覃嬸有空也去串門的。”